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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憤

第五章 屯兵驅(qū)虎豹

蜀憤 鬐鬣青天 3579 2019-10-29 22:13:43

  司馬懿揮手下令,魏軍一陣箭雨襲來。藤甲軍、飛軍訓練有素,一見伏兵便已迅速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我的白眊兵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從始至終都護在我身側(cè)警戒,沒人休息。我的部隊全都身披鎧甲,藤甲軍更是刀槍不入,頂在前面,箭雨過后,損傷不大。可是,孟達的兵為了逃命,很多已經(jīng)是衣甲不整,在魏軍這波打擊下竟然有近半數(shù)喪命,山谷中頓時慘叫聲不絕于耳!

  我不知道司馬懿是如何繞到這里截住我軍退路的,但我知道決不能再給魏軍放箭的機會,拔劍大喊:“殺出去!”

  事實上,魏軍也沒有放第二輪的打算,我剛喊出聲,魏軍前部已經(jīng)跟我軍交上手了。魏軍前軍一千余人,個個高大強壯,身披重甲,手持銅錘、巨斧等重兵器。一直所向披靡的藤甲軍感到強大的阻力,竟然被正面擋住了,而且傷亡漸漸增加,并不比魏軍少多少。

  藤甲軍都是內(nèi)襯藤甲,外面則是罩著我給他們發(fā)的戰(zhàn)袍,魏軍并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吹稑尣蝗?。但司馬懿無愧于天下智者,他雖然一時想不到很好的克制藤甲兵的辦法,卻知道再堅固的鎧甲也難擋住鈍器重擊。于是,他將全軍力大之士集合起來,配給重甲和重型兵器,正面對攻藤甲兵也不落下風。

  藤甲兵受阻,我看得著急,如果不能沖破魏軍防線,等后面的州泰部趕上來,前后夾擊之下我們只有死路一條。我大吼道:“王猛,讓藤甲兵撤下來,你帶白眊兵上去殺開一道口子!”

  王猛說:“白眊兵要保護陛下,不可輕動。”

  我罵道:“如果不能盡快殺出去,我們今天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王猛領(lǐng)命,接下藤甲兵,率白眊兵殺了過去。王猛性格剛烈,像是一把破敵的大刀;趙統(tǒng)沉穩(wěn)細致,更像是一把防身的利劍。由他們兩個人在我身旁,一攻一防,實在是相得益彰。

  白眊兵一出,立竿見影。司馬懿的前軍是為了對付藤甲兵準備的,雖然殺傷力大,鎧甲堅固,卻不靈活。白眊兵身為大漢皇帝近衛(wèi)軍,所用兵器、鎧甲都是蒲元精心打造。他們的盔甲堅韌不在魏軍前軍之下,卻更輕巧;手中的兵器,無論長槍還是戰(zhàn)刀,皆是百煉精鋼所鑄,削金斷玉,破甲力極強。他們是征戰(zhàn)天下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又有八陣之威加持,能輕易對魏軍造成殺傷,魏軍笨重的前軍卻很難攻擊到他們。白眊兵組成一個個八陣分進連擊,配合無間,不過一刻的工夫殺的魏軍前軍隱然有潰散之勢!

  司馬懿在軍中簡直看呆了,驚訝道:“世間竟有這等精妙陣法?”

  不過以他梟雄心志,自知失態(tài),片刻便回過神來。他下令鳴金收縮,魏軍紛紛退后,圍成緊密陣型,如同鐵桶一般密不透風。八陣精妙,司馬懿不知道如何破解,但他卻知道再怎么精妙的陣法,也需要空間。在這種促狹的谷地中,他把兵力緊緊集中在一起,白眊兵縱然有八陣也尋不到破綻可以施展,硬上的話就再難躲開魏軍重甲兵的攻擊。

  司馬懿這個人不見得多巧,卻是十分務實、隱忍。一如他歷史上正面野戰(zhàn)中被諸葛亮殺的潰不成軍(見鹵城之戰(zhàn),正史上諸葛亮和司馬懿唯一一次正面交鋒),自知不敵后采取掘營自守的烏龜戰(zhàn)法,硬生生把諸葛亮拖死一樣。名聲雖然不好聽,最后卻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此時他坐擁上萬大軍,面對我三千人馬竟然祭出烏龜戰(zhàn)法,擺出了防御陣型。雖然明擺著耍流氓,可是我卻毫無辦法,等州泰圍上來,我們依然是死路一條,最終勝利還是屬于他的。未經(jīng)世事艱難,一路順風順水的我,這一刻才知道我與這個時代頂尖高手的差距。我手握天下最精銳的士卒,擁有天下最精奇的戰(zhàn)陣,又是身在最有利己方的地形上,卻依舊被司馬懿找到破綻,身陷重圍。

  屯兵驅(qū)虎豹,養(yǎng)子得麒麟。司馬懿,果然名不虛傳!

  如果諸葛亮在就好了。可惜,我環(huán)顧周身,論謀略只有一個年輕的張嶷可以依靠,可惜現(xiàn)在的他跟司馬懿比起來還是太稚嫩了。

  張嶷見我看他的希冀目光,有些羞愧,沉默半晌突然說:“陛下,狹路相逢勇者勝!既已身陷絕地,跟魏軍拼了!不計傷亡,我們力保陛下沖出去。只要陛下無恙,哪怕我全軍覆沒,也是勝了!”

  一句話點醒了我!生死存亡之際,我竟然還在想怎么減少損失,以智取勝??尚?,論斗陣斗智我們這邊無論是誰都難以勝過司馬懿。既然如此,索性不計傷亡以我們精兵的優(yōu)勢硬沖,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司馬懿想吞了我,也得給我先崩幾顆牙!

  司馬懿見蜀軍不顧性命發(fā)起了瘋狂反擊,捋須笑道:“終于明白過來了嗎?還不算蠢,可惜,晚了!”

  遠遠的,已經(jīng)能看見塵土飛揚,那是州泰到了!鐵壁合圍,插翅難飛!司馬懿忍不住放聲大笑!

  在我軍舍生忘死沖擊之下,魏軍厚重的陣型也不斷凹陷,被生生逼退百步。張嶷、兀突骨、王猛三員勇將更是沖鋒在前,殺得渾身浴血。我在后陣,張弓搭箭,一口氣將整壺三十支射完,雙臂酸麻,但死在我箭下的魏軍至少有十幾個。

  此時我身邊只剩趙統(tǒng)和十幾名白眊兵,司馬懿部將胡遵立功心切,竟然只帶了百十人翻小路繞到后方向襲擊我。趙統(tǒng)大怒,長槍一招向胡遵殺去,白眊兵紛紛跟上。胡遵卻不與趙統(tǒng)糾纏,分出十幾人拖住趙統(tǒng),剩下的人對上白眊兵,而他自己則是持刀向我殺來。我身前只剩一名白眊兵戰(zhàn)士,他奮不顧身迎上胡遵。生死攸關(guān)時刻,我一咬牙鼓起勇氣拔劍跟他一起力戰(zhàn)胡遵。胡遵對于我的攻擊只是不斷閃躲,一心對付白眊兵,六七個回合尋到破綻一刀將其砍死。

  身前再沒有人礙手礙腳,胡遵一臉獰笑,手中戰(zhàn)刀還在滴血,對著我當頭劈下:“劉禪,受死吧!”

  我避無可避,揮劍硬接他這必殺一擊!

  “鏗!”

  “嗯?”

  胡遵身為司馬懿心腹大將,所用的刀自然不是凡品??墒癜藙Ω瞧言媒鹋I诫E鐵精心打造的絕世神兵,刀劍相交,胡遵的刀被砍出一個豁口,竟然跟我的劍嵌在一起了。

  胡遵眼里露出貪婪的目光:“殺了你,寶劍也是我的了!”

  我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急忙把劍抽出來,反守為攻。被動接招,只能等死,搶攻我才有機會活下去!我莫名回想起了趙云教習我武藝時所說的“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十二字訣竅,腦子里一片清靈,以氣御力,一招一式用起來都變得那么隨心自如。胡遵被我逼得一陣手忙腳亂,又忌憚我手中神兵,不敢硬拼,只好且戰(zhàn)且退。

  你也有今天?剛才壓著我打的時候不是很囂張嗎?有趙云教我的精妙武藝,又有蒲元為我鑄造的利器在手,你胡遵久經(jīng)戰(zhàn)陣又怎樣,更何況你也不是什么萬夫莫敵的勇將(正史記載胡遵“才兼文武”,卻沒有什么勇力過人的評論)!想到此處,我內(nèi)心一片酣暢,胸中豪氣陡生,一劍快似一劍,打得胡遵只剩招架之力。

  趙統(tǒng)和白眊兵見我占據(jù)了上風,士氣大振。白眊兵高呼著“大漢萬歲”壓制住魏軍,趙統(tǒng)奮起余威連挑十余人。

  可惜,我小瞧了胡遵。我見他已經(jīng)被我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想要盡快把他打敗,卻不防他退的地方有個坑洞,一腳踩空陷了進去。

  “就等此時!”胡遵戰(zhàn)場經(jīng)驗比我豐富得多,早就眼觀六路,故意把我引到這里,利用地形打敗我。我深陷其中不便行動,他一刀向我頭上砍來。我不甘心等死,雙臂較力,掄劍迎上,他的刀直接斷為兩截。我心下稍安,他卻幾乎是毫無停頓一腳踢在我手腕上,寶劍脫手而出。我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腳重重地跺在我胸口,我向后倒飛而去。

  山壁堅硬,我撞上之后眼冒金星,頭腦嗡嗡作響。隱約間,我聽到胡遵的冷笑聲,一個模糊的影子走到我身前,手持斷刀,當頭斬下。

  我咬破舌尖,讓自己恢復了一絲清醒,用盡最后的力氣閃躲,我的頭避開了這一刀,肩上卻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胡遵戲謔地看著我,譏笑道:“還想跑?”

  他一腳把我踩住,讓我不得動彈,刀刃一點點向我喉間逼近。

  真要死在這里了嗎?我一直想逆天改命,努力成為諸葛亮的助力而不是累贅,沒想到出師未捷、北伐在即,我身為君主卻先要殞命,反倒成為諸葛亮北伐最大的阻礙。可是,我不后悔,如果我不來這里,而是安心在成都繼續(xù)做那個太平天子,看著別人為自己拋頭顱灑熱血,我的命運終究還是亡國奴。

  我盡力了,無愧于列祖列宗。一切釋然,我放聲大笑,閉上雙眼,靜靜地等待死神降臨。

  “滴答!”

  等了片刻,刀鋒未落,一滴粘稠溫熱的液體掉在我臉上。一滴、兩滴、三滴,越來越多。我睜開眼,胡遵臉上依舊凝固著瘋狂的神情,只是胸前卻露出一截槍尖,流血不止。

  不遠處的趙統(tǒng),手中空空如也。原來,趙統(tǒng)見我危難,又分身不得,情急之下將手中長槍投擲而出,胡遵毫無防備之下,直接被貫胸而出!

  未來曹魏征東將軍、位次三公、死后追贈車騎將軍的重臣胡遵,因為貪功冒進,就這么死在了巴山的無名山谷之中。

  胡遵一死,他僅存的十幾名親兵卻沒有作鳥獸散,拼死把胡遵的尸體奪回。身為親兵,沒能保護好主將已是失職,如果還不能把尸體搶回去,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死。

  血戰(zhàn)一場,殺敗胡遵,白眊兵人人帶傷,還能站著的不足五個。胡遵的人也是強弩之末,我們誰都奈何不了對方,眼睜睜看他們帶著尸體撤回。趙統(tǒng)急忙沖過來將我扶起,我把嘴里的殘血吐出來,慘笑道:“我沒事,只是看來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了!”

  剛才見我遇險,張嶷、兀突骨、王猛等人想要回援,司馬懿哪里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趁機將他們分割包圍。我們敗了!

  就在此時,形勢突變。魏軍后方一陣騷亂,千余名漢軍如同猛虎下山,猛然沖入爭相殺敵。當先一人,橫刀立馬,連斬魏軍數(shù)名將校,喝道:“司馬懿,識得大漢鎮(zhèn)北將軍魏文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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