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溫回去以后,果然在東吳引起了轟動,不少世家大族慕名來益州大量求購蜀錦、書籍和紙張,成都一下子涌現(xiàn)出很多新的商號,其中還有不少是我跟諸葛亮在背后支持的官營商家。過了不久,甚至連北方都有很多商人越過重重關(guān)卡進入漢中,要大肆購買這些物品。開始魏延還擔心他們里面有細作,后來我跟諸葛亮商議之后派人告訴魏延,在漢中專門開設(shè)一處商埠,接待北方來人,成都運往漢中的貨物都存放在商埠并在這里跟他們進行交易。除了交易之外,嚴禁他們在漢中隨意走動。
我和諸葛亮還擴建了早已修建的郵驛系統(tǒng),形成了覆蓋全國的網(wǎng)絡(luò),各驛站除了支持信使換馬、官員落腳之外,還新建倉庫和客棧,為往來商隊提供休息飲食和存放貨物之所,這筆進項又讓國庫充實了不少。后來我們粗略估算,光郵驛一年的收入就足夠支撐一支五千人部隊的開銷。
益州與東吳之間的通商運輸,以長江航道為主。東吳的造船業(yè)發(fā)達,水面上八成以上的船只都是來自東吳,這讓我跟諸葛亮感覺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諸葛亮上書,建議在成都城外都江(即長江支流岷江)岸邊修建船塢,作為造船之用。同時,設(shè)立大漢船監(jiān),專管造船事項,現(xiàn)在主要做商船運輸,但也要為制造戰(zhàn)船做好準備,畢竟將來跟東吳必有一戰(zhàn)。我覺得很有道理,本來蜀漢是有水軍的,但夷陵之戰(zhàn)幾乎全軍覆沒,剩下的那幾艘戰(zhàn)船實在是發(fā)揮不了多大作用。于是我把之前僅剩的幾艘戰(zhàn)船和參與過造船的工匠都安排進了船監(jiān)。除了滿足與東吳的通商運輸,船監(jiān)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為南征運送糧草和物資。都江順流而下可以進入長江,然后逆流而上即可到達瀘水(金沙江),南中多山林,走水路比陸路更方便,運送量也更大。
不知不覺建興二年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大半,今年又是個豐收年。這兩年閉關(guān)息民,沒什么戰(zhàn)事,除了我大婚也沒有什么開支大的項目,國庫逐漸變得充盈起來。僅是成都府庫中的糧草就有超過一百萬斛,足夠支撐南征這樣的陣仗了。此外,與東吳甚至曹魏的通商,雖然只是剛起步,也為我們帶來了很可觀的收入。手中錢糧充足,于是船監(jiān)加速制作船只,西曹和各兵器司加緊打造兵器和鎧甲,軍中也是繼續(xù)嚴格訓練。
這陣子一直忙著處理與東吳的通商和準備南征,我才想起來大婚之后都沒時間陪星彩。雖然她并沒有說什么,但是新婚燕爾,我還是覺得心里虧欠。這天早朝退后,我回來對她說:“星彩,自大婚后我都沒好好陪你,你應該也很久沒出宮了吧?今天我們出去逛逛吧?!?p> 星彩應該也是覺得有點悶,聽完很高興,但是又一想,說:“還是算了吧,如今我們要一起出宮太繁瑣了,而且宗正府那幾個老頑固未必會同意。萬一讓丞相和母后知道了,怕是要責罵我們。”
我笑了笑說:”干嘛要讓他們同意?我們只要喬裝一下,偷偷溜出宮就好了?!?p> 她還是猶豫道:“你現(xiàn)在身系社稷之重,萬一遇到什么危險,我不就成紅顏禍水了嗎?”
我說:“成都治安這么好,哪會有什么危險。再說,有我娘子這個高手在,我再叫上伯鸞(趙統(tǒng))和長威(王猛),就算是呂溫侯在世,也未必傷得了我?!?p> 星彩噗嗤一下,輕輕拍了拍我的額頭,說:“要是讓丞相知道了我們的陛下這么沒個正形,不知道要氣成什么樣了?”
這兩年來,我內(nèi)安黎庶,外討不臣,繼承大統(tǒng),連我自己都忘了我本身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我在國事上從未有一刻敢松懈,偶爾休息放縱一下,應該不算過分吧,我心里這樣想著。
不多時,我們就換好了侍衛(wèi)的衣服,讓趙統(tǒng)持令牌跟他偷偷出了宮,像一對私奔的小情侶。出了宮,我換上了一身便裝,星彩也換上了她未出嫁時的裝束,英姿颯裝。趙統(tǒng)去找了幾匹馬過來,我們騎乘著就出了成都。
成都城外,雖然已經(jīng)走過多次,但每次的景色都不同,因為身邊的人不同,自己的心情也不同。
遠處的山巒連綿起伏,平地上一片片稻田綠意盎然。一路上我們游山玩水,賞花嬉鬧,興致來了還親自下水摸魚。趙統(tǒng)和王猛兩人也很識趣,只是遠遠地跟著,并不上來破壞氛圍。
蜀中的天氣變幻莫測,上午還是陽光明媚。中午,我們在一個小山谷簡單吃過午飯并休息了一會之后,幾朵鉛灰色的烏云悠悠地飄來,天色突然黯淡,灑下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們及時躲避,都沒有淋濕,沒過多久,雨停了,天空掛起了一道絢麗彩虹。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彩虹過后,我們也該回去了??粗遣室荒樢猹q未盡的樣子,我說:“星彩,我答應你,等平定了南中空閑下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今天,我們該走了?!?p> 星彩乖巧地點了點頭:“嗯?!?p> 回宮之后,我又投入到了日復一日的政務中。雖然還未正式下令,但明年的南征大家已經(jīng)是心照不宣。大軍出征在即,后方的朝政顯得尤為重要。
十月,我任命丞相諸葛亮兼任益州牧,大力提拔人才。他征召益州有才能名望的杜微、文恭、李邵等人入相府任職,眾人都接令赴成都上任,只是杜微固辭不受。諸葛亮親手寫了一封信給他,信中說:“朝廷(指我)今年方十八,天姿仁敏,愛德下士。天下之人思慕漢室,欲與君因天順民,輔此明主,以隆季興之功,著勛于竹帛也。以謂賢愚下相為謀,故自割絕,守勞而已,不圖自屈也?!?p> 可能是我的那點名聲起了作用吧,最后杜微答應出山,但他還是不愿意接受諸葛亮本來任命他的益州主簿之職,只是擔任諫議大夫。平時不參與具體事務,只管議事之權(quán)。
推舉完人才,他又建議我召老臣陳震回成都任職,在南征之時與楊洪一起處理后方事務,掌管朝廷中樞。
陳震,字孝起。荊州南陽郡(今河南南陽)人,自父親在荊州之時就跟隨,盡心任事,是如今碩果僅存的老臣之一。跟隨父親入蜀之后,先后任蜀郡北部都尉、汶山太守、犍為太守。他恪盡職守,老而彌堅,雖然才能沒有諸葛亮、劉巴等人那么出眾,但勝在夠忠心而且穩(wěn)重。于是,我聽從諸葛亮的建議,任命他為尚書令(歷史上陳震出任尚書令是下一年也就是225年)。
十一月,諸葛亮在朝堂之上公開奏道:“去歲,天不假年,先帝功業(yè)未半而不幸中落。南中賊人雍闿、朱褒、高定不念往日國家之大恩,以怨報德,叛上作亂,殺我官員,屠我百姓。時先帝尸骨未寒,陛下仁孝,不愿妄動刀兵。叛賊不恤上意,得寸進尺,不得不征。今我益州兵甲齊備,錢糧充足,臣以為,當以大軍開進南中,征討不臣,救南中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這番話同時也是對李嚴的回應。當日南中之亂的消息傳來,舉國震怒,紛紛要求征討叛逆。李嚴因為與雍闿有舊,建議我安撫為上,并一連寫了六封書信給雍闿解釋利害,但雍闿卻只回一書說:“蓋聞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天下鼎立,正朔有三,是以遠人惶惑,不知所歸也。(曾聽過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現(xiàn)今天下成鼎立局面,自稱正朔的都有三個,所以我感到疑懼,不知該歸屬那個。)”
信中內(nèi)容顯得十分傲慢。李嚴還是有點天真了,就雍闿這樣狼子野心的人,反心一露,哪能憑你幾句話就輕易收手?不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永遠不會不會放棄幻想。這種人唯一聽得懂的語言,是武力。
少了東吳方面的威脅,我們終于可以從容地騰出手來收拾南中的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