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化九年的春節(jié)來得特別冷清，過得也十分迅速。
就好似沒有來過一般，京城長安顯得很是平靜，東都洛陽更是沉默。
北地很顯然沒有任何喜色，江南也是人心惶惶。
年初幾日一晃一晃，如同泉水般涌急，又很快流失，干燥得不見一絲痕跡。
為了了卻蘇凝的心事，秦箐在安排對正州的戰(zhàn)事時，派了不少將士在汴州各地尋找云和公主的蹤跡。
然而情況依舊是不容樂觀的，好些日下來，消息毫無頭緒。
在這些日子，早在幾月前派出的護(hù)衛(wèi)大部分已經(jīng)是回歸，率兵集中在汴州。
此外，黃辰和趙新依舊是在各自的轄區(qū)處理要事，兩月初，應(yīng)該也會舉兵分別動身會師。
一月下旬，秦箐率軍西進(jìn)，打算早日攻下正州，建立伏羲山防線，與洛陽的官兵展開平等對峙。
汴州西的牟東縣和鄭州南的長南縣是主要布兵地點。
長南縣伏羲山麓腳下的義軍駐扎地，帥營。
正中央是一張大型木桌，上面平鋪了一張粗糙的周邊地圖。
秦箐站在首座，與一眾主將正在商討對正州周邊官兵的清理。
柳宏和幾個弟兄拿著長矛，佇立在營帳邊上，護(hù)衛(wèi)帳營安全。
看著眼前繁忙的一幕，其實他自己還是很愿意去指點江山的，只不過不被允許，他暫時沒有那個權(quán)利。
聽著幾個首領(lǐng)的激烈討論聲，柳宏越發(fā)覺得無趣，重心是往右手的立矛上偏了少許。
“我有個決定，明日先把那批糧食搶了，你們認(rèn)為如何？”秦箐右手往弘陽縣指了指，詢問意見。
楊安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屬下覺得可行，那批糧食確實足夠我們吃很久了?！?p> “我說大帥，你們不怕有詐嗎？”柳宏湊近踮著腳，看了看弘陽縣的位置，悠悠出聲。
他是記得弘陽縣一片平地，北臨黃河，恰好夾在鄭州與伏羲山之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批糧食有些多了，太可疑。
“哪有那么多詐，每個月底都會有糧食送來的，弘陽又不是什么地形優(yōu)勢，我們搶糧食又不是只有一些人?！?p> 秦箐耐心解釋，突然是感覺到聲音傳來的方位不對勁，
她一個轉(zhuǎn)頭，左手邊的柳宏扔掉了武器，已經(jīng)是湊到桌前了，看著是要親自指導(dǎo)一番。
“你這兵卒子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大帥商討戰(zhàn)事，你瞎參合什么？趕緊一邊去?！碑?dāng)即就有一個頭領(lǐng)出面呵斥。
若不是知道柳宏身份有些特殊，他早就出手趕人了。
柳宏指了指地圖，盡可能勸解道，“大帥，屬下是覺得這搶糧食的事情，有必要再分析一下，不然出事就完了。”
“你知道什么，我們軍隊糧食可是緊缺的很。到時候，弘陽縣的地勢，即使出兵襲擊有意外發(fā)生，也是不會太失利的?！?p> 秦箐反駁道，邊說要將柳宏推開。
柳宏卻是緊緊站定，依舊不敢認(rèn)同，“大帥，你先聽我解釋，現(xiàn)在鄭州快要失守，朝廷那個賀景山還是有些謀略的，不可能還送這么多糧食往鄭州?！?p> “官兵向來是寸土必爭的，你這話就好似賀景山不聽皇帝的召令，要私自放棄鄭州大片地盤一樣。”秦箐皺著眉頭，心底雖然認(rèn)為有那一絲可能，卻依舊是不能心服。
柳宏輕輕推開秦箐，站在地圖前指了指虎牢關(guān)，又是食指沿著伏羲山麓往下滑下。
“這虎牢關(guān)才是守住洛陽的關(guān)隘，按照我軍的規(guī)模，賀景山肯定不傻，外邊鄭州到許州這些平原地方遲早要丟完?！?p> 楊安低頭看著地圖，點頭附和，“這是自然的?！?p> 柳宏分析道，“我們?nèi)奔Z，關(guān)中自然也不是大豐收，明天運那么多糧食出關(guān)，誰知道是不是真糧食，極有可能故意引誘我們，想著削弱我軍力量?！?p>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但是如果這些糧食是真的，我們就虧了?！?p> 秦箐有些認(rèn)可的點頭，又是看著地圖在內(nèi)心思忖片刻，“其實即使明日去行動，就算真遇到埋伏，我們及時撤退，也不會有太大損失的?！?p> “及時撤退？那萬一對方有騎兵呢？”柳宏挑了挑眉毛，進(jìn)一步潑涼水，這人做事未免也太不謹(jǐn)慎了。
“騎兵？”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秦箐，頓時啞然失笑，“官匪要是有騎兵早就該用了，如今都快退守洛陽了，才拿出騎兵設(shè)伏，柳宏你不覺得太搞笑了嗎？”
又是有一個人粗獷的大笑幾聲，“大帥說的是啊，官匪若是這種奇才，那我等豈不是明日就能打到長安城去？”
說完忍不住朝一眾弟兄看去，幾人對上眼，又是好一陣哄笑。
柳宏平靜的解釋，“我只是說有可能罷了，萬一官匪后援的騎兵前些日子剛到洛陽，這也不無可能?！?p> 秦箐伸手大力的朝桌上拍了拍，冷厲的眼神掃向眾人。
“行了行了，都安靜點，他說的有些道理，明天的事情，等會派人暫時打探一番細(xì)況。即使是真糧食也不必太擔(dān)憂的，反正鄭州城被攻下遲早的事情，我們等半把月也可以?！?p> 眾將士閉上嘴，趕緊附和道，“大帥說得對，屬下們一定打探好敵情?！?p> 秦箐點頭，“行吧，接下來的戰(zhàn)事，我再進(jìn)一步安排一下?！?p> 一眾又是對之后的戰(zhàn)事做了討論，制定了最為優(yōu)良的戰(zhàn)斗方案。
……
第二日一早，官兵運糧隊按照情報所言，經(jīng)過了弘陽縣。
秦箐派出的探子打探到，運糧隊一行官匪確實有些行跡可疑之處。
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在弘陽縣逗留近半個時辰，方才進(jìn)了鄭州，像極了故意等待獵物的情況。
至此，秦箐等義軍將帥對柳宏的分析，算是深信不疑。
雖然不知道那批糧食是不是真的糧食，但是義軍上下并不覺得有何遺憾。
畢竟鄭州城破也就這些天的事，他們并不認(rèn)為糧食會跑掉。
這天之后，柳宏，依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親衛(wèi)。
接下來的日子，在秦箐安排下，攻城的戰(zhàn)事開始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