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箐所說,第二日上午,張協再次審案時果真將三人一齊傳喚了。
按幕僚的想法和猜測,秦箐的軟肋應該便是和她一起相依為命的妹妹。
如果審案在秦素身上做些文章,應該會容易很多。
張協自然是十分肯定的,這案子結得太快了不足以安萬民,拖得太久了又會影響自己的聲望。
用三天的時間結此大案,正是張協考慮很久的心思。
這天,公堂之上張協并沒有先審訊秦箐,直接是傳上來秦素開始問話。
秦素自然是不愿承認這殺官之罪的,按秦箐交代的話各種糊弄。
見此,張協也再不猶豫,吩咐左右直接是上大刑伺候。
看著猙獰滿面的兩個衙差,秦素臉上盡是惶恐,但是心里依舊是狠下來,不愿意按照秦箐的要求承認。
她到底是怕死的
秦箐是強忍著腿上的傷痛跪在旁邊的,見著秦素犟著性子想要苦熬,終是無奈的嘆氣。
“張同知不必上刑了!”就在差役冷笑正要上刑之時,秦出面打斷。
“哦?你這賊子有何是要說?”張協摸著胡子冷笑一聲,揮手命令差役退到了一旁。
秦箐強撐著身子,看著張協,敘說道,“殺害知府這件事情是由民女一人下得決定,民女的妹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始末我告訴同知便是。”
秦素在一旁愣愣看著她,意識到接下來的事,只覺得兩人要死定了。
精神本就有些萎靡的她,神情開始變得恍惚。
等張協點頭,秦箐臉上帶著激憤的表情,將秦素被徐言強行帶走后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張協心里思忖良久,覺得這番說辭沒有問題,便點頭,又是詢問,“你說徐知府和徐府院里的家丁都是是你一人所殺,你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殘害這么多條人命?”
“罪民學過一些刺殺手段,會使短刀,張同知若是要問證人,那萬把總便是證人,他前些日在侯集縣跟罪民打斗過,最后還被我劫持了。”秦箐平靜的解釋,將一切坦白出來。
張協心里一驚,有些不信秦箐能夠斗得過一個把總,但是罪犯連證人都道了出來,說辭實在可信無比。
打量秦箐片刻,見她臉色從容,張協只好點頭,命令旁邊的幕僚將一切記錄好。
他一拍驚堂木,又道,“本官聽聞這秦府上下有三十多人,一日之間全部出逃,如今那家丁丫鬟又在何處?如實招來!”
秦箐再磕頭,“罪民不知,罪民之前逃跑早便將賣身契還與他們。后來被官兵追擊,和剩下兩個丫鬟在山上早便分成兩路。又是遇到夜雨,妹妹染上風寒,因此留宿在侯集縣兩日,如今又入了牢獄三日,一直未曾和那些手下見面,以上所述這些事情那些官兵都知曉?!?p> 她是將鄭芳寧兩姐妹叫做丫鬟了,這樣,若沒有緝拿歸案的全是府中下人,官府搜查的決心就小很多,這是對那些人的保護。
黃辰一直是很衷心的,又和趙新稱兄道弟,自己被抓好久,秦箐保證他這些天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張協又是沉默片刻,心道一些手下雖也是證人,但是對這件事情重要性并沒有什么大作用了。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早些將主犯審完好上報朝廷,剩下的小魚小蝦慢慢尋找也不遲。
張協咳嗽一聲,見幕僚將案子記錄好,又吩咐,“既然你認罪,等將剛剛這些話核實無誤后,便上報朝廷,你便聽候朝廷的處置好了?!?p> 聽候朝廷處置,便是抄家夷族了。
這等刺殺朝廷命官、還是四品知府的大案,是個人都明白不可能有任何通融的。
上報朝廷,只是因為案件事關重大罷了,決定權不屬于地方,而在中央廷尉。
很快,三人便被帶回死房。
將兩人送進牢房,其中一個差役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好久,微微搖頭,頗有些遺憾。
他忍不住笑著朝另一個差役開口道,“大哥,我看這兩個女子最大也不過二八年華的樣子,姿色也是很不錯,就這么被判了死刑結束了性命,有些可惜了。”
說完,他又是回頭看了一眼,咂了咂口水。
那大哥將牢門上了鎖,轉頭看了差役一眼,哼了一聲,“姿色再好又能怎樣?你還敢染指她們兩個死囚不成?別說頭子允不允許,這可是殺了知府的賊人,你也不怕到時候給你咬掉了。”
差役猛地縮了縮脖子,這兩天審案的巨細他是清楚的。
先不說牢中女子殺人的罪證幾乎是板上釘釘,就拿昨日受刑強忍的模樣來說,都讓他自己汗顏不已。
他趕緊陪著笑臉否定,“大哥說笑了,小弟我哪敢,剛才不過是感慨一番。要我說,這兩個女子真是不識好歹,好好的可以攀上知府做更大的生意,干嘛要做這殺人的事?!?p> “哼!將死之人,你我一個小卒子養(yǎng)家糊口都難,管她心思干嘛,趕緊早些收工吃飯。”
那差役又轉頭看了趴在地上的秦箐一眼,眸光閃過陣陣惋惜,終于是隨大哥抬腳離去。
秦箐整個人趴在地上,默默聽完兩人的議論,心情很復雜,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四肢受刑,劇痛不已的她,現在是連飯都要靠喂了只想好好躺著休息。
“素兒,現在可是定案了,你會怨我剛才坦白嗎?”
秦箐下巴枕在骯臟的地面上,沾滿了厚厚的污泥,她眼睛一動不動望著前邊的稻草,顯得十分疲勞。
一邊的秦素點頭,又是隨即晃頭,“我沒有,姐你是為我好,我怎么會怨你的?!?p> 話雖如此,但是聲音怨氣滿滿,還含有一種極其傷心的感情在里面。
秦箐勉強笑了笑,依舊是沒有動身,“呵呵,你這丫頭,永遠都是改不了這個脾氣了,你覺得像我這樣趴在地上疼得吃飯都困難的樣子很好受嗎?”
“拖你的福,現在我不用受傷了,好好吃吃喝喝等死就行了?!鼻厮嘏矂右徊剑诹饲伢淠X袋旁邊,聲音聽著很憤懣。
靜靜看著趴在地上的秦箐,伸出手手狠狠在她亂蓬蓬的頭上拍了一下。
亂世人命,賤不如草履蟲?!碎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