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新朝律法森嚴,小廝若是僭越,那便是壞了名聲,以后不管你多么勤快能干,都不會再有主家收留,如此便也就斷了小廝這個行業(yè),所晉升的資本了。
而新朝與別的朝代所不同之處,就在于對底層人民的寬容之心,興許是因為藺家也出身寒門的緣故,所以對于社會底層人員十分的照顧。
根據(jù)朝政律法,小廝是個職業(yè),而不是被人可以隨意典當?shù)呐`,對此每個城鎮(zhèn)里還專門設有枇杷街,以供那些達官顯貴們,或者需要侍從的人去進行交易的地方。
而枇杷街,就是專門供需小廝尋找門戶的地方,相當于后世的人才市場,而小廝若想一步登天,那就得看跟什么人了,若是跟一貧窮老翁,那基本就是餓肚子的料。
好一點的若是跟了地主鄉(xiāng)紳,總不會餓著肚子,而身份越是尊貴之人,在選取小廝時,所提出的要求就越高。
就像楊振這般,雖然會使些武藝,可詩詞歌賦猶如文盲一般,而新朝自慶歷元年以來,朝中文風日益鼎盛,好風雅之人在選取小廝上面,往往都會優(yōu)先考慮識字之人。
而似楊振這等武人,除了那些看家護院的職責以外,基本撈不到什么有前途的主人家,所以庸庸碌碌五六年,楊振空有一番武藝在身,卻也只能淪為似謅記這般偏業(yè)的打雜工。
“不了,今日刮了一陣的風雪,想必升龍臺那里的境況并不樂觀,現(xiàn)如今看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了申時,這會兒我家掌柜的或許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說著郭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只是剛走沒有幾步,又停下身來,扭頭沖著楊振說道:“對了公瑋兄,既然你跟了藺公子,那以后就是店中貴客了,這天寒地凍的,一會記得下的樓來吃些酒菜,不然夜里難捱。”
說完郭二微微一笑,不再多做猶豫,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小二哥慢走?!?p> 待把郭二送出了房間,楊振輕呼了一口濁氣,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床鋪。
......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光大亮之際,本是一派蕭條之色的京都,終于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縷曙光,天放晴了。
隨著博古樓后一聲聲的雞鳴聲響起,睡在廂房一側(cè)的楊振微微皺了皺眉,隨即翻了一下身子,卻不想只聽普通一聲,整個人連同被褥全部掉在了木地板上。
“公瑋,你醒來了???”
剛想出聲呼痛,迷糊中的楊振卻突然聽到了這么一聲呼喊,頓時朦朧的睡意全消,激靈靈的一骨碌便坐起了身,一臉迷茫的看著站在門廊下一臉虛弱的藺凌發(fā)呆。
“公子,您身體剛有好轉(zhuǎn),怎么能做這種重活,還是讓小的來吧。”
愣了半晌,楊振終于回過神來,待看清了大概之后,這才發(fā)覺藺凌正吃力的端著一只木盆,而盆中正冒著熱氣,
這么說著,楊振急忙起身上前,就要為藺凌出力。
但看藺凌一身打扮得體,不像是需要洗臉刷牙的樣子,而除了藺凌屋中就自己一個活人,這么想來,就不難理解這盆熱水是為誰準備的了。
“不妨事,些許小傷而已,我還沒有那么嬌貴,趁著水燙,洗把臉吧?!?p> 只見藺凌沖著楊振擺了擺手,徑直朝著他的軟蹋走了過去,隨后便把木盆放在了一旁的木架之上,而不是放進了自己的梳妝間。
其實說到底,小廝即使是個職業(yè),但是與主家的尊卑關(guān)系還是得分清的,畢竟一個使喚用的小廝,若主家事事都要讓步與他,那這個小廝對于自己來說,就無足輕重了。
所以藺凌這般做法,不光是巧妙的拉開了兩人的主仆關(guān)系,更是給足了楊振尊重,須知不被待見的小廝,是永遠不會有晉升的資格的。
“對了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諱的?我記得我并沒有對公子提及過此事?。俊?p> 盛情難卻之下,楊振便服從了指令,開始洗起了臉來,只是心中想著剛剛的那一聲公瑋,楊振心中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
“你確實沒有像我提及過,可你向小二哥挑明了家世,其實不怪小二哥多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看到楊振疑惑,正端坐在堂上看書的藺凌抬起頭來,對著楊振微微一笑,便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番。
原來,藺凌雖然看起來文文弱弱,可因為自**迫的緊,藺凌打小不光要讀兵書戰(zhàn)策,更要加強身體的鍛煉。
所以藺凌即便是不懂武藝之人,可一身筋骨被鍛煉的卻是極具韌性,只需得一名師指點,便能閥通竅脈,成就武學之道。
只不過由于藺凌常以書生身份示人,除了自家已故的老娘,和與自己朝夕相伴的郭權(quán)以外,世人還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藺凌的底細。
因為身子骨基礎打的牢靠,所以相比起仍然沉睡的郭權(quán)來說,藺凌便早早的醒了來,只是臉色尚有些蒼白罷了。
醒來的藺凌看到睡在隔間里的楊振,先是一愣,隨后沉下心來一想,便想清了其中緣由,因為藺凌依稀記得,昨日自己昏迷前,正是楊振一直在扶持著自己。
想通這些,藺凌便輕聲輕步的穿衣打開房門,盡量不發(fā)出太大的動靜,就這樣悄悄溜了出去。
也是等藺凌下了樓之后,剛巧看到正在打掃庭院的郭二,郭二看到藺凌醒來,當即便扔了掃帚跑了過來,在一番欣喜之后,郭二便把藺凌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當然,對于楊振一直陪伴并且悉心照料的事兒,郭二沒有一句夸大之言,因為事實便是如此。
正是因為郭二的提醒,藺凌才對楊振的忠誠可靠大有好感,也是好奇之下,便向郭二打聽起了楊振的來歷,本來藺凌只是隨口一問,哪知郭二便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
聽完郭二的話,饒是藺凌這般鄉(xiāng)野之人,也能感覺的到其中的兇險和艱辛,這也就更加堅定了,藺凌要把楊振招為下屬的決心。
想通了這些,藺凌當即便向郭二討要了一盆熱水,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步履蹣跚的上了樓。
豈料楊振尚在熟睡,藺凌不想去打攪他的美夢,便一直輕聲輕步的來回走動,可誰知楊振一個翻身,倒是自己把自己摔醒了過來。
“果然,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取名字就是給別人叫的,若是沒人提及此事,那才是莫大的諷刺呢?!?p> 楊振這么說著,卻已經(jīng)梳洗完畢了,畢竟粗人不必文雅之士,沒必要太過在意著裝,雖然藺凌也不怎么在意,可身在繁華的京都,卻不得不注意形象。
“公瑋,聽小二哥說你在京都廝混有些年頭了,那你對京中地貌可還熟悉?”
看著神采奕奕的楊振,藺凌沉思了片刻,還是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