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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疫傳

第二十八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溝渠

余疫傳 楚留留 4004 2019-09-03 18:30:00

  “你今日在陛下面前,未免表現(xiàn)太過激動,往后切記不可如此!”散朝后,太傅張光焱與賀長溪父子走在一起,語重心長地告誡著賀長溪。

  “秦世年欺人太甚!他平日里對我諸多刁難便算了,如今竟然如瘋狗一般攀咬您!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我再忍下去,豈不是默認(rèn)了他對您的攀誣?且他今日一番言論,挑撥之意顯而易見!”提起秦世年,賀長溪眼下還滿腔怒火。

  “秦世年所言,也并非全無道理!好在你今日還算沉得住氣,若是換個脾氣暴躁些的,在殿前失手打了他,那便真的坐實了他所說的,年輕氣盛,難以服眾!到時,不論殿前失儀還是毆打朝廷命官,隨便一個帽子扣下來,你的前途便毀了!至于挑撥,他還沒那個膽子去觸圣上的逆鱗?!?p>  “你伯父所言有理!不到三十歲的三品大員,怎能不讓人眼熱?你到底年輕,缺些歷練,今后遇事一定要冷靜!先想清楚對方的意圖,再做決定,萬不可沖動行事!”賀昌瑞點點頭,同時不忘教育兒子幾句。

  “是,父親與伯父所說的,我一定銘記在心?!辟R長溪聞言,心里一沉,暗暗提醒自己,往后一定萬事謹(jǐn)慎!

  “匪盜猖獗,且在天子腳下犯案,想來圣上不日該派人去清剿匪盜了,只是不知圣上會派何人前往?!辟R昌瑞捋著胡子開口。這伙匪盜膽敢在天子腳下做出這么大的案子,想來不是等閑之輩,恐怕要清剿也沒那么容易。

  “圣上指派的人,自然是眼下急需證明自己能力的新秀。”張光焱一句話勾起了賀昌瑞的好奇心。

  “自陛下登基以來,提拔了不少新人,若說新秀,還真有不少人。光焱兄可想到是誰了?”

  “圣心難測,我也不過胡亂猜測罷了。等哪日陛下定下欽定人選,咱們自然就知道了,昌瑞兄不必著急?!睆埞忪蛽u頭輕笑,說完,便快步走了。

  “哎!你這老小子,說話怎么說一半留一半!”賀昌瑞氣的直沖著張光焱的背影吹胡子瞪眼。

  “父親不必心急,過幾日自然便知道了?!?p>  “他定是知道了什么,竟還與我賣起關(guān)子了!”父子二人慢悠悠的走著,賀昌瑞躊躇片刻道:

  “前幾日,你大哥來信了。”

  “說了什么?”賀長溪聞言微頓。

  “再有半年,他三年任期便滿了。你大哥信中的意思是打算繼續(xù)外放,只是洛兒如今年歲漸長,為著孩子將來能有個好歸宿,他們夫婦打算這些日子把洛兒送回京城來,留在你母親身邊教養(yǎng)?!?p>  “父親覺得如何?”賀長溪神色不明的看向父親,問道。

  “你膝下如今只得淺兒與云起一雙嫡子女,庶出的,也不過只有歡兒一個,你母親又甚是喜歡孩子,不如就將洛兒接回來,管教在你母親身邊,好歹也熱鬧些?!辟R昌瑞斟酌一番,這才開口。

  “我倒覺得母親不一定會高興。況且,父親不覺得這么做不妥嗎?”聽完父親的話,賀長溪不免覺得母親委屈。

  “這有何不妥?你母親是洛兒的嫡祖母,你母親雖與你大哥的姨娘不睦,倒也不至于去為難一個孩子吧?”賀昌瑞眉頭一擰,不滿道。

  “大哥的姨娘當(dāng)年對母親都做了些什么,父親不是不知道,您將洛兒接回來放到母親身邊,讓母親日日看著她,您可有想過母親的感受?此事父親還是與母親先商量了才好?!辟R長溪甚少與父親嗆聲,如今卻也止不住為母親辯駁。

  “你!”被兒子當(dāng)面反駁,賀昌瑞覺得有些難堪,于是一甩袖子,轉(zhuǎn)身離去!

  “京城的懸案破了嗎?”奢月懷里抱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小奶貓,這只貓還是前些天鐘巖不知從哪里捉來的,奢月只一眼便喜歡上了。

  “嗯?!辩妿r聞言微愣,隨即問道:

  “公主為何對這件事如此感興趣?”

  “我,我害怕······”奢月垂首,撫摸著懷中的幼貓,想了想補(bǔ)充道:

  “一夜間死了那么多人,我一個弱女子聽到能不害怕嗎?這些天我夜夜不能安枕,你可知道?”

  “案子已經(jīng)破了,往后公主不用害怕了!”鐘巖聞言,心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你可打聽到是何人所為?”奢月連忙問道。

  “是京郊的一伙盜匪,眼下還未抓獲?!?p>  “怎么會是盜匪······”奢月不可置信的低喃。

  “有什么不對嗎?”

  “???之前不都說是野獸作案嘛,還有人說是妖怪干的呢,沒想到,竟是盜匪作案?!鄙菰履樕唤?,隨即又笑著解釋。

  “這世上哪來的什么妖怪?不要聽別人胡說,嚇著自己?!?p>  “好?!鄙菰曼c點頭,接著指著懷里的小奶貓道:

  “我給它起了名字,你想知道叫什么嗎?”

  “不知道?!?p>  “我給它取名叫小狗!”奢月看著懷中呼呼大睡的小奶貓,萬分喜愛。

  “······”鐘巖張了張嘴,卻實在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怎么不說話?這名字不好嗎?”奢月抬頭看向鐘巖。

  “它是只貓?!辩妿r干巴巴道。

  “它是貓,不過我希望它以后能像小狗一樣對我忠心。”

  “···你開心就好?!?p>  “如今三姑娘病情穩(wěn)定了,咱們什么時候把小少爺接回來?。俊濒淝嗉?xì)細(xì)梳著張弗瑜的一頭長發(fā)問道。

  “不急,歡兒如今病情時好時壞,先讓云起在主院住些日子吧,就當(dāng)多陪陪他祖母?!睆埜ヨぽp嘆口氣,她也有好幾日沒見著兒子了,眼下還真有些想他了。

  “小少爺這幾日不在,感覺咱們院子都冷清不少?!鄙和畬埜ヨふ碌氖罪椧灰环藕?,還不忘插句話。

  “那皮猴子不在,難得清靜幾日,你們竟還不習(xí)慣了!”張弗瑜笑著揶揄。

  “少夫人,二少爺回府了,這會兒正往梧桐院來呢!”

  三人正說著話,外間就有小丫鬟進(jìn)來傳話。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張弗瑜聞言,面上笑意深了幾許。

  “是?!?p>  “你們先去備些熱水,再泡壺?zé)岵柽^來?!?p>  “是?!?p>  翡青與珊彤剛退下,賀長溪已經(jīng)打了簾子進(jìn)來。

  “恭喜相公,仕途高升!”張弗瑜笑著迎上去,接過賀長溪的大氅,話落,才看出賀長溪臉上似乎并沒幾分喜色。

  “相公······”

  “你消息倒是靈通?!辟R長溪強(qiáng)打起精神,伸手輕輕捏了下妻子的臉。

  “相公可是有什么心事?”張弗瑜擔(dān)憂道。

  “明晗要把洛兒送回京城教養(yǎng)?!弊再R明晗上次對張弗瑜下手后,私下里,賀長溪便不再稱他大哥。

  “洛兒比咱們淺兒年齡還要大些,為了孩子以后的前程,也是該送回京城來。”張弗瑜聞言一頓,隨即又從容分析道:

  “只是,大哥對母親那樣的態(tài)度,他把洛兒送回京城打算交給誰?”

  “他信中并無交待,倒是父親,早為他想好了!”說起這個,賀長信心中一陣怒意翻涌!父親從來事事都為著賀明晗著想,向來如此。

  “父親許是想借這個機(jī)會,緩和母親與大房之間的關(guān)系?!笨凑煞虻姆磻?yīng),張弗瑜也隱隱猜到了公爹的意思。

  “如何緩和?當(dāng)年賀明晗收買母親房中婢女向你下毒時,便已經(jīng)把這條路走絕了!”事情雖已過去許久,但每每想起此事,賀長溪心中依然后怕,若不是當(dāng)年妻子謹(jǐn)慎機(jī)敏,很有可能就是一尸兩命的慘?。?p>  “父親身為一家之主,自然希望一家人能和睦相處,只是如今人人心中都扎著一根刺,怕是連面子上的和睦都難維持?!?p>  賀昌瑞對此事的安排,饒是張弗瑜這般性子和善之人都不大贊同,若是性格強(qiáng)硬的凌氏知曉了,恐怕反應(yīng)會更加激烈!

  “我如今最擔(dān)心的是母親!”賀長溪嘆了口氣,父親性子倔強(qiáng),一旦決定的事情,便是誰說都難以改變。

  “先不說這些了!”張弗瑜打起精神問道:

  “相公入仕以來,接連升遷,如今更是不足而立便做到了朝廷的三品大員。相公仕途如此順?biāo)欤雭戆抵醒蹮岬娜瞬辉谏贁?shù)。往后行事,相公一定要更加謹(jǐn)慎才是!”

  “是啊,爬得越高,就越不能跌下來,否則就是萬劫不復(fù)!”想起今日朝堂上秦世年的百般阻攔,賀長溪不禁濃眉微擰,像秦世年這樣看他萬般不順眼的估計不在少數(shù)吧?

  “對了,我聽說皇上為昭華郡主賜婚了?相公可知道昭華郡主要嫁的是何人?”說完了正事,張弗瑜想起自己無意間聽到的消息。

  “你整日不出門,消息還挺靈通。”賀長溪笑睨妻子一眼,道:

  “是吳朝恒,就是那位新科狀元!”

  “男才女貌,倒像是戲文里唱的一樣呢?!钡才?,心里總藏著或多或少對愛情的綺念,張弗瑜自然也不例外。

  “你是這樣想的?”賀長溪略顯意外。

  “那位新科狀元出身寒門,如今倒是不少人都覺得他配不上昭華郡主呢!”

  “出身好壞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新科狀元既然能得圣上青眼,想來定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且昭華郡主經(jīng)歷了這么多,對這些虛名恐怕早就不甚在意了。更何況,若真的是良人,能護(hù)昭華郡主一世安穩(wěn),身份上有些差距算不得什么?!睆埜ヨっ鎺\笑,心中對岳汀蘭的婚事很是看好。

  “你似乎對昭華郡主很有好感,可是因為那日在方府她救了你?”

  “有這個原因,不過,我對她更多的是敬佩之情!昭華郡主生來高貴,可她在過了二十多年的如意時光后又經(jīng)歷了那樣的大難,如今還能心懷善念的平和生活,相公不覺得她很了不起嗎?”同為女子,若是昭華郡主的遭遇換到自己身上,張弗瑜簡直不能想象自己會怎樣!

  “是啊,夫死子喪,就連她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才捱到了如今的日子,一個弱女子能挺過如此艱難,這等堅韌心性確實非常人可比!”賀長溪點頭,很是認(rèn)同妻子的話。

  岳汀蘭自接到賜婚的圣旨后,除卻將院子里的樹刨了精光,別的倒是沒什么反常舉動。誠王忐忑不安的留意了女兒幾日之后,一顆懸著的心才漸漸放回了肚子里。

  “皇上賜婚,只給了三個月的時間,蘭兒婚禮要準(zhǔn)備的東西,還要你多費些心了!”誠王叫來自己的心腹陳桂,語重心長道。

  “王爺放心!咱們王府許久沒辦喜事了,如今郡主成親,這么大的喜事,老奴一定給郡主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陳桂滿心歡喜,拍著胸脯保證。

  “好!你辦事穩(wěn)妥,我一向放心!”誠王臉上也染上一絲笑意,但愿這些年的霉運都能被女兒成親的喜氣所沖散。

  “郡主成親的喜服內(nèi)務(wù)府都會提前備好,您何必自己親手繡喜服?仔細(xì)傷著眼睛!”月嬋一邊梳理著昭華郡主繡喜服要用到的各色絲線,一邊很是不解自家主子的做法。

  “內(nèi)務(wù)府準(zhǔn)備的喜服料子和做工雖是一流,但也不及自己親手準(zhǔn)備的好!”岳汀蘭眼睛從繡架上離開,見月嬋一臉茫然,便笑著道:

  “自己繡的,心意不同?!?p>  “原來是這樣?!痹聥人贫嵌乩^續(xù)道:

  “奴婢聽說,民間女子嫁人,都是自己繡嫁衣的,說是將來會夫婦和順!郡主也是這么想的嗎?”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岳汀蘭聞言微愣,隨即點點頭,算是肯定了小丫頭的猜想。

  “可是,眼下離郡主與吳大人的大婚不過三個月,兩身喜服您繡的過來嗎?”月嬋的說法得到認(rèn)同,立即高興地湊近了些。

  “我只繡嫁衣都還勉強(qiáng),吳大人的喜服,就由內(nèi)務(wù)府準(zhǔn)備吧?!?p>  “也是,那郡主您可想好了要在這嫁衣上繡什么圖案?”

  “繡什么好呢?”岳汀蘭伸手撫著繡架上絲滑的衣料微微出神。

  月嬋看在眼里,還以為她是在為繡什么圖案煩惱,可想了想,自己對這些也是一竅不通,絲毫不能為郡主分憂,這個想法不禁令月嬋暗惱自己平日里不長進(jìn),見識又太少。于是只好沉默著站在一邊,也不敢貿(mào)然開口打斷岳汀蘭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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