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聽,還不如不說。”昆蘭小聲嘀咕著,以為我聽不見她說的話。
“你說什么?”
“沒有,我……”
“昆蘭,現(xiàn)在你不是我的婢女,是我的朋友。這次你只要敢說,我就照辦?!蔽覍ヌm狐疑一笑,“真的,不騙你。”
進(jìn)儲秀宮的時(shí)候,恰巧路過柯離和太子,他們正曖昧著,也因?yàn)榭码x確實(shí)是受了委屈,遭人算計(jì),所以讓太子那么篤定地覺得他的柯離一干二凈。
眼不見心不煩,便徑直走進(jìn)貴妃的內(nèi)殿了。
昭貴妃沖著我說:“你來啦!”
“見過娘娘。來的路上府上的嬤嬤都把情況告訴我了?!?p> “本來只是想調(diào)查一下她的來頭,沒想到她還真是不簡單的人,往嚴(yán)重了說那便是通倭,這是幾年里最忌諱的大罪。”昭貴妃心里開懷著,自己什么都沒做,便有老天相助。
我望了昆蘭一眼,想起來路上,她說希望我客觀地爭辯一次公道,她從沒見我正大光明地真正為事實(shí)說一次話。
原來在別人的心里,我的人品這么差勁,連自己的貼身婢女面前都認(rèn)為我是個冷酷的人。
我重新厘清了思路,開口道:“娘娘,這件事事關(guān)兩國,而且柯離是太子身邊的良娣,您身處后宮是不是不太方便干預(yù)?”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件事我來解決比較合適?!?p> “沐浮優(yōu),你是在命令我嗎?別忘了,你在我的記憶里可是殺過人的。”昭貴妃放出狠話來,似有不甘。
我看向外殿陪在柯離身邊的太子殿下,昭貴妃也跟隨著我的眼線看去。
“別忘了太子也有我的把柄,我只是為太子、為太子府做事。”我淡淡說道,重新盯著昭貴妃,“您覺得是陛下從我嘴里知道這件事比較好,還是從你嘴里知道?誰說誰就是被陛下責(zé)怪的那個人呀。不過娘娘放心好了,如果柯離真的有罪,我自然不會因?yàn)楸K堑靡簧眚}?!?p> 昭貴妃氣得拍手叫起了好,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難聽的話:“不錯,長有一張巧嘴,就足夠讓你傍身的了。但是你要記住,你最好多做一些讓我滿意的事,一旦我覺得礙眼了,隨時(shí)都能讓太子廢掉你?!?p> “還是那句話,娘娘盡管放心,兒臣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將來若是我真的沒用了,不必等著娘娘來廢,浮優(yōu)自己親自來退。”
“嗯,說的真好呢,柯離的事就給你辦了吧,千萬別像對宋真兒那樣做什么小動作。紙包不住火,這件事陛下會親自過問,他眼里可容不下沙子?!?p> “謝過皇貴妃,浮優(yōu)銘記于心,兒臣告退?!蔽也皇эL(fēng)雅地離開了,撞見了來屏風(fēng)外偷聽的太子。
于是習(xí)慣性地懟他:“原來,太子也喜歡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見他啞口無言,我飛快地走開了,免得他追上我問東問西。
“站住?!彼娢壹傺b沒聽見,便跑上前,不知從哪里拿了一節(jié)純金匕首指著我。
太監(jiān)宮女們連忙跪下,一連勸道:“殿下,萬萬不可啊!”
“是啊,殿下,趕緊放下匕首吧,傳出去皇家體面何在啊——”更有一個追隨他多年的大公公直接拉住了殿下的裙擺。
太子還是沒有放下,忿忿說道:“我叫你站住,你!沒!聽到!嗎!”
“現(xiàn)在不是站住了嗎?有什么話趕緊說吧。殿下也知道貴妃娘娘交代了我一件大事,我不能怠慢啊?!?p> 我這般陰陽怪氣連昆蘭都看不下去了,對我耳邊小聲說道:“郡主,別這樣說話,太咄咄逼人了。太子殿下還拿著匕首呢!”
“拿著匕首怎么了,反正不是第一次這樣指我了。”我莫名有一肚子火,正好太子在我面前無理取鬧,趁機(jī)教訓(xùn)他一下,反正是在儲秀宮里,昭貴妃又正喜歡看戲。
太子舉著金匕首,小心翼翼地步步逼近,那眼神應(yīng)該是一個叢林里殺狼的少年才有的眼神,他為什么這么看著我?在他心里,從來沒把我當(dāng)成伙伴,或者是伴侶,我只是頭野獸,是羊皮下一匹兇狠的狼。
他不知道的是,這匹狼夜里也很孤獨(dú)。
我趁他不注意向其持刀的前臂發(fā)力,順勢彎下腰掃過刀掉落的弧線。
刀柄不早不晚地落入我的手中,唯一的缺陷是,可能下手不知輕重,他手臂怕是脫了臼。
我把匕首重新套在侍衛(wèi)腰帶上的刀鞘,對那個侍衛(wèi)說:“以后啊,匕首更要收好了?!?p> “是……”
太子捂著受傷的手臂,“快!快幫我正骨!”
“殿下,我倒可以幫你正骨?!蔽一卮稹?p> 他只是說了一個字——滾,聽到這里我還是有些欣慰的。于是我繼續(xù)說道:“抱歉,殿下。你也知道我出手沒個輕重,這種情形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建翎宮里還有些金瘡藥,也都是極好的,內(nèi)服加外敷一天便可見效,昆蘭你快去取來給太子?!?p> 昆蘭欣然答應(yīng)著:“昆蘭這就去拿。”
我繼續(xù)交代幾個御前侍衛(wèi)說:“還有,皇貴妃已經(jīng)把柯離的事情全權(quán)交給我了,把她押到太子府最好的地牢里吧!好吃好喝地伺候,別怠慢了!”
“臣等遵命。”
敷過藥之后,我扶著太子出宮門,他掙脫再三,但又無力掙脫。
上轎之前,我依然維持著一副賢妻的身份,對太子笑語告別:“我會秉公辦理,殿下好好地在府中靜養(yǎng)。”
“母妃看不慣柯離我理解,但你若在其中顛倒是非黑白,休怪我不仁不義?!痹捯徽f完,他身旁的轎夫就放下了簾子。
我輕輕回答:“好,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從中作梗?!?p> 不知道這句承諾他聽到?jīng)]有。
現(xiàn)在擺在我面前,是我從未預(yù)料過的難題,就是為了逞一時(shí)之快,就是為了和昆蘭打賭,就是為了甩干凈自己身上的背信棄義。
答應(yīng)太子殿下不從中作梗,還是按照昭貴妃的意思,借機(jī)除掉柯離?她的生死全在我手里了,本來是件好事,但是太子殿下偏偏堅(jiān)持相信柯離,甚至不惜指刀相向。
柯離會是第二個宋真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