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我趕緊習慣性地打坐著入眠,這幅樣子讓他很是奇怪萬分。
“到哪里了?”我生澀地問了他一句,此時我已經(jīng)完成了休養(yǎng)生息,體內(nèi)迷定針的毒也都逼退了,終于恢復了大半功力。
“剛剛匯合?!彼蛄课胰?,“你穿上男裝真的可以渾水摸魚……”
我說:“練武之人自然陰陽相融,我和陛下一樣信道教,體內(nèi)有陰陽。剛里懷柔,柔中克剛。你不會明白的?!?p> “你確實扮什么像什么,自從皇后逝世那天起就我見識到了?!?p> 他莫名其妙對我說這番話,到底意欲何為?
我由他手下心腹帶到事先準備的客房,更衣洗漱之后正式回歸太子妃這個身份了,簡歡換回宮女制服,許從誠依然是了無音訊。
昆蘭欣然幫我挽成尾髻:“郡主,太子現(xiàn)在應當對您沒有敵意了。不然他那天不會連聲招呼都不打地趕往荊州,很顯然他開始在乎你的生死了?!?p> “他在乎不在乎,我都無所謂。太子妃需要寵愛,但沐浮優(yōu)不需要。”我從銅鏡里看著偷笑著的昆蘭,心有不妥。
“順其自然吧,郡主,既然已經(jīng)當了太子妃,就活在當下。裕王殿下將來也會有屬于自己的王妃,何必這樣封閉著自己的心呢?”
難道太子開始接納我了?我又如何自處?昆蘭還并不知道長生咒的存在。除了云束和后土,沒有人會知道,而且知道它的人都不能活在世上。
那天江風飄搖把人吹得透心涼。這里比昆明冷很多,不知道母妃會不會水土不服。我離開沐府那年只有七歲,當時天真地以為只是遠行,那時候母妃告訴我這件事時我沒有多么不舍,反而甚是期待。
沒想到這一離開就是十一年,她也做了我十四年的母親,我從黃口小兒到亭亭玉立,她從二八芳齡到少婦。記得小時候記憶中她是個無比跳脫的女子,名喚盧氏,單字禾,嫁給父王時年僅十三歲。很明顯這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父王和云束糾纏不清,并不愛她。他常常叫她小禾,或者說單純把她當成女兒養(yǎng)。后來我的貿(mào)然出現(xiàn)正好順理成章地被他們當做嫡女。
母妃當時還是十三四歲,那時我大概三歲左右,都是孩子而已。雖然她名義上是母妃,但背地里常常帶著我逃學出宮、捉弄下人,甚至連偷雞摸狗都干過。結果總是父王拿她沒辦法,只好乖乖給她收拾爛攤子,我小時卻錯認是愛情。
我佇立在江口,江畔的風再三撩撥衣角。按理說太子妃不應該親自去接沐府王妃,但是我想念她。守望之中我看到了她,除了神態(tài)沒變,她五官明艷了些,比從前落落大方了許多。
她牽著我來來回回端詳了半天,不可思議道:“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小時候我明明把你養(yǎng)得圓圓潤潤的,怎么長大了這么消瘦!”
旁邊的婆子一聽,急忙對她咬耳朵勸道:“王妃,謹言慎行?。∫姷教渝鷳斝幸淮味Y。”
“哦!我又忘了!”她本想跪下行大禮,但還是被我攔住了。
我很久都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一次了,又怎能受得下這敗壞氣氛的繁文禮節(jié)呢?
“母妃,快隨我來!”我把她拉到一個裝滿稀奇古玩的箱子面前,本以為她會喜歡,沒想到她說:
“我的好閨女呀!你母妃都快三十了,早就不喜歡這些幼稚的東西了!”
“額……還是我想的不夠周全。我?guī)闳ヒ娞拥钕掳?!”我有些落寞?p> “不礙事不礙事,留給我外孫也是一樣的。就看你們爭不爭氣了!”母妃抿嘴瞥笑,昆蘭都在一旁推波助瀾:“王妃快別說了,太子和太子妃還沒同房呢!”
母妃吃了一驚:“那可不行!不能讓浮優(yōu)重蹈我的覆轍,先發(fā)制人太重要了,現(xiàn)在我膝下只有你一個女兒,就是吃了年紀小的虧,讓那個蘇溪占了先機。”
“母妃你別這樣說蘇溪姨娘,她對你也挺好的不是嗎?”
“我說笑著呢,別說我了,聊聊你吧!我堂姐盧婧妃對你如何?昭貴妃呢?太子呢?”
“母妃你一股腦地問我這么多,我怎么回答的上來?”我掩飾著回答,大致明白母妃的用意了,無非是用她半吊子的小聰明教我怎么在宮里勾心斗角。
“母妃不在身邊,真是苦了你了,也沒個人教你怎么服侍夫君。我早就和你父王說了,那個烏云束根本就靠不??!現(xiàn)在她人呢?還不是丟下你一人!”
母妃素來單純無邪,直來直去的嘴倒是一點沒變,還是原來的樣子。
也不再為了云束的清白與她爭辯了,我引著她來到皇家驛站見過太子,還是一樣按省親的禮數(shù)相互敬拜,完成所有的規(guī)矩之后天黑盡了,也到了該休憩的時候。
昆蘭說太子要我去西廂等他,他有事相告。
她說謊我一眼便能看出,她們想方設法把我和太子關一夜,無非就是希望我鞏固太子妃的地位。太子現(xiàn)在也得到我邀他去西廂的消息,我若不去,他會覺得我在戲弄他,我說了實話,他也會怪罪到母妃頭上。
苦思冥想一番,終于得到一個萬全之策。
我姍姍來遲,西廂已經(jīng)有人在里面了。從窗簾刻上的影子看去,正是披著斗篷的太子殿下。
“聽說你有事找我?”
他回首望著我,我們之間隔著一架嶄新光亮的燈盞,彼此看向都要忍著光的刺痛。
“也不是什么大事。希望你配合我做做樣子。母妃一直希望我這個太子妃做得風生水起,有萬千寵愛,一生無憂。是不是很可笑?”我是在求他施舍寵愛,眼里閃出了點淚光,既因為此時的委屈,更是為了母妃。
太子后仰在椅子上思忖了一會兒,抱手說道:“你不是從小對裕王一往情深嘛,怎么會向一個三番四次想殺掉你的人投懷送抱?你說你是為了讓沐王妃安心,抱歉恕我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