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這里安插了兩個小宮女,一個叫“品霜”,另一個叫“簡歡”。雖說都是小宮女,但是和真兒不同的是,她們是在宮里長大的,世故精明太多。尤其是簡歡,如果留著和真兒一樣的發(fā)髻,乍一看像極了真兒。
緊接著,上面指派下來一個掌事——金媽媽,據(jù)說這位金媽媽是太子小時候的奶媽,府中之人都十分敬重她。
她們派來的人都會緊緊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也只好做事坦蕩一些。
我假意要請金媽媽商議省親的路線,讓品霜和簡歡,一個燒茶,一個做茶點。
“太子妃,老身擔(dān)待不起啊,怎么能勞煩您宮里的兩位俏娘服侍我呢?”金媽媽先客氣著。
“理應(yīng)當(dāng)?shù)模蚁惹跋肓艘粭l路線,但經(jīng)驗不足,有所疏漏,還望媽媽提議些?!蔽疫f給她手稿,解釋著,“經(jīng)陸路轉(zhuǎn)水路到達(dá)漢口,我粗算了一下,大概是兩旬的行程。滇南山高水長,母妃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啟程了。然后再一道去金陵。另外停留一段日子在江南賞景,最后從運河回來。如何?”
“太子妃膽大心細(xì),心思妙得很。不過具體在金陵停留多久呢?老身害怕稍有耽擱,太子和您年前就回不了京都。要是除夕之時儲君儲妃都不在紫禁城,陛下怕是會龍顏不悅?!?p> 金媽媽的考慮我也想過,但是我必須在金陵待上一段日子,沐鞏重現(xiàn)一事要有個眉目,同時金陵一行絕對會讓太子放下對我所有的仇恨。
裕王殿下匆匆召回了遠(yuǎn)在吉壤的許從誠,因為他知道只有此人能代替他護(hù)浮優(yōu)周全。
“本王已經(jīng)提拔你為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希望你記得沐浮優(yōu)是你的摯友,她省親一路不會安寧。如果她回不來,你也不必回來了。”
啟程前夜,孑立軒莫名其妙地失了火。深秋因為少雨異常干燥,離這里最近的井都是很深的井,水少得可憐。
跑出來的宮人只好舀池塘里的水救火。
簡歡只好叫喊著:“大家先救寢宮!太子妃還在寢宮睡著——”
她費力地喊些太監(jiān)來救火,可是事實上,大家相互揣測著各自的主是誰,猶疑著到底要不要像從前救坤寧宮的那場大火一樣。
大家還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簡歡算是看破了太子府里的人心,幾乎每個人都有真正主子,包括她自己。她之所以堅持著救寢宮,不是因為她忠于太子妃,而是因為她的好姐妹品霜也困在了寢宮。
火舌剛一出現(xiàn),我和昆蘭事先躲在了地宮里。
“郡主,那個叫品霜的丫頭還在外面,我們要不要把她帶下來?”昆蘭還留存著善意。
“萬一讓她知道地宮怎么辦?”我想了想,還是妥協(xié)于內(nèi)心。
我們重新回到寢宮里,這時候火勢已經(jīng)很大了,迷霧嗆得我一刻都呼吸不得,眼瞼、鼻腔都有極重的刺痛感。終于明白皇后死時是什么樣一種感覺,但現(xiàn)在說抱歉已經(jīng)太遲了。
我?guī)Юヌm趴下,匍匐搜尋品霜,暗自下個決定:如果一分鐘之內(nèi)找不到她人,我們就原路折返。
昆蘭真的找到了她,此時她已經(jīng)昏迷過去,正好沒有了先前的顧慮,于是合力把她移到地宮。昆蘭一直在照顧著她,檢查她是否有生還的可能。趁品霜醒來之前,我得想辦法盡快劈開云束所說的那道墻。
可是我一旦打開,地宮就會被水覆沒了,算了,不想些沒用的,再偷偷修便是。
“快別管我了,你先上去!幫我拽根長藤條!”我對昆蘭大喊著。
由于我們帶著一個昏死的人游上岸,本就困難,再加上突然暴雨如注……
等一等,外面下起了雨?或許是老天都不愿我死于火場,太子這回是要惱羞成怒了。
火很自然地澆滅,簡歡和眾人都被今晚的遭遇嚇得不輕,悲喜交加。
驚魂未定之中,拼了命地跑進(jìn)去找他們所謂的“福大命大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也不合適宜地前來,吼道:“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給我全力搜尋太子妃!”
“老天究竟是無眼!”那一聲暗暗地。
昆蘭簡單地看了一下品霜的燒傷,發(fā)現(xiàn)她只有頸部有燒傷,而且背部被熔斷的琉璃燈具砸過。慶幸的是我們發(fā)現(xiàn)及時,她沒有吸入大量的毒氣,所以還有一點生的可能。
我們拖著品霜回到眾人的視野里,還來不及理會詫異目光。
太子想到傷及無辜而愧疚,便安置了一處空床方便讓我醫(yī)治品霜。
“殿下和其他男丁先回避一下。昆蘭快拿醫(yī)箱里火針、棉布,還有鑷子!婆子去準(zhǔn)備沸水!”
“太子妃,她傷勢可嚴(yán)重?”簡歡焦急地問我。
“她背部有太多燙進(jìn)去的琉璃碎片,頸部有燒傷,她只是疼暈了。傷口都碰了水,過幾天會出膿水留疤痕。但是碎片不及時清出來的話,日久天長就會游入心脈,她便性命難保?!?p> 基本清理之后,我趁她沒知覺一枚枚地取出倒錐狀的碎片。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學(xué)有所用之感。若我將來闖蕩江湖多年后,乏了,倦了,金盆洗手做個郎中也是個好歸途。
取出最后一根后,品霜整個背部都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她也因為太疼而漸漸有了意識。我們都不敢看下去,只有簡歡守在她身邊,一遍遍地?fù)Q水,熱敷不斷。
在宮里長到這么大,難得見過有真情如此。
我找機(jī)會問了簡歡才知道,原是因為她有幾分相似真兒,所以被昭貴妃安排來太子府。后來品霜知道了真兒的下場,不放心她一人,便求貴妃讓她們同行,好有個照應(yīng)。
是真是假我也不關(guān)心,我只信昆蘭一人。昆蘭也算和我一樣顛簸地經(jīng)歷了不少生死場,希望她平安到老。
今晚我和她睡在另外備用的客房里,昆蘭呼嚕鬧得我始終安不了神,我只好起身練練長生咒。前段日子第五重“止情”不經(jīng)意地練成,但是我忘記了具體的時間。
接下來是“絕囈”,聽起來容易但做到很難,只要是人就會出錯,我也不例外。
就像今天,我就已經(jīng)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