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最后三日有晏寒幫忙一同抄寫,二人卻也抄了整整三日。
滄瀾軒內(nèi),姜大海將抄寫的心法呈了上去。
池映滄將其擺在了一邊,拿出桌上一張請?zhí)f給了姜大海。姜大海接過來一看,是仙毓門的請?zhí)?,請他們?nèi)ハ韶归T參加紫華典。
姜大海從未聽過什么紫華典,便問道:“師傅,這紫華典是做什么?”
“紫華典乃仙毓門為門下弟子,物色心怡之人所設(shè),每隔幾年便要舉行一次,自從七年前掩梅議會后,這還是第一次收到請?zhí)??!?p> 仙毓門皆是女修,修習(xí)嚴(yán)苛,終日以面紗掩面,常年深山修習(xí),自是難以尋得好歸宿。但仙毓門年年還是有新進(jìn)弟子,有新進(jìn)弟子,便有老弟子下山。女弟子若是年紀(jì)稍大些,下山后便難尋好歸宿。是以,仙毓門才作此典禮為弟子覓得良緣。
“師傅的意思,是讓我去?”姜大海略微有點(diǎn)詫異。
池映滄點(diǎn)點(diǎn)頭,“我見你終日也不思修煉,倒是對民間畫本頗為感興趣,想來你也是到了該成婚的年紀(jì),你自小便在山莊,這件事師傅自然要替你安排一二的?!?p> “師傅,我…”姜大海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拒絕也沒個理由,師傅說的有理,欣然答應(yīng),又覺得哪里不對。
“你放心,此次去仙毓門,若有心怡之人,為師為替你安排妥當(dāng)?shù)模魶]有,就當(dāng)去見識見識,不必強(qiáng)求。”
“那師傅,若是此去遇到了,是不是就要離開山莊了?!苯蠛S行┞淠馈?p> “你也該長大了,有個家室,未必不是件好事,山莊你隨時可以回來住的?!?p> “嗯,全聽師傅安排。那此次去,可以帶著小寒師弟一道嗎?我一人未免有點(diǎn)無聊?!苯蠛L寡缘馈?p> “藍(lán)掌門門下也有弟子前去,你可同他們一道前去。”
“師傅,徒兒并不想同他們一道前去!”
池映滄略思索了下,心知這些年,姜大海與藍(lán)累門下弟子摩擦甚多,便說道:“那便讓晏寒同你一起吧,你們一路有個伴,我自是也放心些。”
“師傅盡管放心?!?p> “明日便出發(fā)吧?!?p> “是,師傅?!?p> 姜大海拿了請?zhí)慊氐搅四涎w。
姜大海將請?zhí)媒o晏寒之時,順便解釋了一番紫華典,晏寒的臉便刷的一下又拉了下來。
“你又怎么了?不想去?”
“不是?!?p> “不是你擺什么臉色?你給誰看?”
“師兄就這么想去?”
“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心里想的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
姜大海惱了,本就有些煩躁,聽他這般冷言冷語,控制不住吼道:“對!我就是這么想去!要看你臉色嗎?你愛去不去!”說完將請?zhí)镜囊宦暼拥搅俗雷由稀?p> 晏寒見他這般惱羞成怒,心中更是惱火,一掌拍碎了桌子,便又要出門。
姜大海見他又要出去,想起師傅交代明日便要出發(fā),便拉住了晏寒:“又要去哪?你現(xiàn)在一發(fā)脾氣,動不動就要走,是不是我現(xiàn)在都管不住你了?你還有沒有一點(diǎn)把我當(dāng)兄長的樣子?”
“師兄去哪可有問過我?師兄自是想去哪就去哪,想去喝酒便去喝酒,如今又是去什么紫華典!”晏寒雖是傳音,聲音卻帶著顫抖。他知道,有了家室的弟子便不再居于山中,師兄有了自己的新家,那他又將是孤身一人。
姜大海聽出他情緒不對,有些不忍,但聽他又提喝酒之事,便又忍不住吼道:“我去哪是我的自由,我就是去喝酒怎么了!”
晏寒點(diǎn)點(diǎn)頭,“那現(xiàn)在你又是有什么資格管我去哪?”說完甩開了姜大海的手,拂袖而出。
姜大海氣急,胸口一陣憋悶,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不知道該不該去尋他回來。
走到門口,又折了回去,如此反復(fù)三四次,終是惱了,揣飛了大門,出去尋了一圈,卻是哪里也找不到。便泄了氣般的回到了南熏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次日一睜眼,便坐起身來,目光掃了一圈屋內(nèi),還是沒有回來。姜大海撐起雙手,揉了揉頭,便站起身來,開始收拾行裝到乾坤袋,待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晏寒仍舊沒個人影。
姜大海心想:也罷,也許真的太強(qiáng)人所難了,自己一個人去也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這般想著,便下了山。剛下山便看到晏寒負(fù)劍而立,似乎等著他下山。
姜大海從他身邊走過,就當(dāng)空氣一般無視,看都不看一眼。
晏寒見他不理他,便站在原地未動。
姜大海本想著他能跟上來,誰知道一回頭,已拉開好遠(yuǎn)一段距離,晏寒還跟石像一般立在原地。無奈,姜大海只好折回,拉著他的手,徑直朝前走。走了一段,晏寒也未再鬧脾氣,姜大海心下便知這小子氣終于消了,便又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嘴。
“脾氣還真是見長?!?p> “師兄也不賴?!?p> “哼…這么多年耳濡目染罷了?!?p> “師兄是青出于藍(lán)?!?p> “這句師兄可不敢當(dāng),可有人半分敬我如兄長?”
“我自是不敢?!?p> “不敢的人是我吧?!?p> “師兄揣著明白裝糊涂?!?p> “我哪里是裝,我是真糊涂了。”姜大海這才發(fā)現(xiàn),晏寒雖是靈力傳音,卻也這般“伶牙俐齒”,心下不由一陣哀嘆,他這個師兄當(dāng)?shù)漠?dāng)真一言難盡。
二人御劍半日,便在臨近之地錦城,尋了落腳處,吃飯休息。
城中繁華,車水馬龍,商販酒肆,比比皆是。姜大海最愛這種繁華之處,便在街上四處閑逛。逛了一會,周圍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男子帶面紗還是惹眼,姜大海不得不買了斗笠,找了客棧,準(zhǔn)備投宿一晚。
誰知這城中客棧生意好到難以想象,家家都客滿,以至于天黑了二人才找到一家空有一間房的客棧。
二人在山莊本就是住一起那么多年,倒也無所謂。
叫了酒食上樓,姜大海同晏寒才坐下來喝了杯茶。
自從姜大海外出山下喝了幾次酒,這一出門便忍不住要喝點(diǎn)酒,雖然酒量是真的差。
飯菜上來,姜大海自斟了一杯,晏寒也將杯子推了過去,姜大海笑了笑,斟了一杯給晏寒。
兩壺酒喝完,晏寒鎮(zhèn)定自若,姜大海卻又開始胡言亂語。
“小寒,你…知不知道,師兄我…我…”
“……”
“我頭暈…”姜大海又開始前言不搭后語。
晏寒傳音道:“那便休息吧。”
姜大海雖有些醉,暈乎乎的躺著,卻怎么也睡不著,只好閉著眼睛休息。
卻聽到晏寒傳音道:“對不起。”
晏寒靠著床坐在地上,姜大海雖然閉著眼睛,卻總覺得晏寒一直盯著他,遂不敢睜眼。
再睜開眼睛之時,天已大亮。
桌上已經(jīng)擺好吃食,冒著熱氣,卻不見晏寒人影。
姜大海心想:糟了,該不會昨晚說了聲對不起,便一個人走了吧?
掀開被子,快速穿好鞋襪衣服,跑出了客棧。錦城已是初冬時節(jié),姜大??粗约汉窃诳諝庵械暮粑?,形成了一縷縷白霧。
清晨是有些涼的,姜大海在大街上轉(zhuǎn)了一圈,有些急躁,出了一頭的汗。未尋到人,只好作罷,先回客棧,路人已有行人開始議論,著實(shí)不好再多待。
回到客棧房間,見晏寒回來了,終于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回來了。
此時姜大海才發(fā)覺自己是又冷又渴,身上的衣服被汗打濕而變得冰涼,便坐到桌前,正欲給自己倒一杯茶。
晏寒見狀,將茶壺拿了過來,熟稔地給姜大海沏了一壺?zé)狎v騰的新茶。
“師兄,你的衣服未穿戴好?!闭f著便要來幫他整理衣服。在山莊之時,姜大海的衣食起居便幾乎全由晏寒包攬,即便是晏寒生氣之時,南熏閣的桌椅杯盞,碎過無數(shù)個,他也沒收拾過半個。
姜大海此刻可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因?yàn)橐槐犙蹧]見著他,便滿大街瘋跑了一圈,這未免也太蠢了,便故作無所謂之態(tài),說道:“哦,起來的急,出去跑了一圈,便沒在意。”
“為何急?”晏寒追問。
姜大海心道:這也要問?便說道:“肚子痛,自然急?!?p> “師兄可是昨晚吃壞肚子了?”
姜大海一陣受寵若驚:這小子受什么刺激了?話這么多?還這么貼心?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一時語塞。
見姜大海沉默不語,晏寒便拿出一件厚披風(fēng)遞給了他。
在點(diǎn)梅山,常年溫暖,自是不需要什么厚衣衫,況且離山前一晚,二人還大吵特吵了一架,更是不可能去準(zhǔn)備。下山了才發(fā)現(xiàn),山下已是初冬。晏寒這才,一大早去買了厚披風(fēng)回來。
姜大海心中略喜,卻也不好表于面,生怕晏寒又是一連串發(fā)問。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吸了汗水,粘在背上,一陣冰涼,便叫來小二,要來熱水打算泡個澡。
錦城的天氣已有些寒,屋內(nèi)很快就被熱水熏的熱氣繚繞。姜大海舒服的躺在浴桶之中,晏寒則在旁邊不時的給他加著熱水。
換上干爽的衣衫,裹上厚披風(fēng),一陣舒適的暖。
臨出客棧前,姜大海突然說道:“小寒,其實(shí)你不必憂心,有了家室后師兄會離山?!?p> 晏寒低著頭不語。
“師兄將來會買個大宅子,待你我都成家之時,還是可以住一個院中的,你看山下很多人家都是如此?!?p> “真的嗎?”晏寒看著他。
“千真萬確。所以師兄這次帶著你呀,傻小子!”
晏寒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