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瑜可算體會到什么叫做上一秒和你談天論地,稱兄道弟,下一秒反手一巴掌,打得你哭爹找媽。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放、放放手……”
她嗷嗷叫喚,聲音又不敢太大怕吵到隔壁,于是聽上去十分像小獸嗚咽。
掐住她手腕的手指足夠修長,使得力氣也足夠大,稍一翻轉,好似要把她的手折斷一般。
她一掙扎,那力氣更重一分。
藏在她衣兜里頭的青色灰色白色的鵝軟石也咚咚掉了出來。
石頭光滑,四下滾落,其中有一個小小的,橢圓形狀的,直接咚咚滾落到貼著窗邊的木桌上。
那平滑的石面如同漢白玉,折射了一束瑩瑩的月光,投進了少年漆黑如墨的眼底。
甫一落進,便被里頭的暴風雨吞噬了干凈。
云衍眼底是刺骨的寒意,目光落到她身上,如刀子吃血,他緩緩地,將那句話再重復了一遍。
“如此這般,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要月亮啊。”
她聲音帶著哭腔,忍著痛意咬牙說完這話。
“我想要月亮?!?p> 手上的力氣一頓,云衍似有片刻怔仲,他的眼眸對上辛瑜閃著淚花的鹿眸,極輕微地瞇了一下,眼中帶著困惑。
“為什么?”
不是說了表里不一,所有的美好和光環(huán)都是假的,只有陰暗丑陋才是真相嗎?
為什么還想要?
對上小變態(tài)那幽深難測的眼睛,辛瑜此時心臟跳動的頻率都能趕上蜂鳥翅膀振動的頻率,額頭冷汗也冒了出來,若非倚著窗欄,她鐵定雙腿一軟,直接跪地上了。
只是都行到如此地步,此時露了怯,便不大值當。
她強撐著和小變態(tài)對視起來,水潤的眼中帶著一絲倔強和不屈,說的話更是有些驚世駭俗:
“月亮掛的那么高,一直供世人瞻仰,在世人眼里,總是高高在上,神秘難測,是人永遠也無法企及的一輪光?!?p> 稍做停頓,她的臉上突然換上色彩,笑得有些神氣:“而我自小,有個不大好的劣性,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想要的?!?p> 少年瞧著,她的眉眼此刻滲透了夜空的那束光,倒是有些神氣和不甘心:“再者說,月亮究竟長什么樣,也只有擁有過人的才知道,那故事沒準就是前人隨便編的,我才不要信。”
她故意點了點頭,“嗯,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一概都不信?!?p> 她似乎力爭要給自己找一條合適合理的借口。
“且我之前也同殿下探討過,關于眼光這東西,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哪管它究竟是糖衣還是砒霜?!?p> 少年望著她,眼睛如同吞噬所有亮光的黑洞,看不見一點點的亮。
辛瑜瞧著他眼中水波靜靜流轉,其下的惡獸似是欲撕裂這平靜的假象,露出真正屬于他的情緒,陰冷而狠佞。
小變態(tài)這副模樣,辛瑜沒見過,她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弱弱開口:“殿下,你……”
“你為何要給我講這樣的一個故事?”
少年打斷了她的話,這一次卻沒那么咄咄逼人,聲音聽著甚至有些干澀。
“?。俊毙凌ぬ袅颂裘?,眉目生動,“可能是看見月亮就想起來了這個?”
“殿下不曉得,這故事是我阿爹當年給我講的睡前故事……”
他冷哼一聲,聲含諷刺:“太傅還會講故事?”
辛瑜立即板正一張臉,說道:“阿爹自然是會的。他給你們講策論不也會引經據……”
她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極快速地推開少年的手,把窗戶落了下來。
隔著紗窗,少年看不見辛瑜臉上的笑容堆疊起來,但清楚地聽到那如同出谷黃鸝的聲音說道:“王爺,你可是回來了,小瑜可是在這吹了半天冷風了。”
聲音里的委屈和埋怨,好似是真的一般。
也真真讓人見識到什么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燕云瀾心思重重,驟然看見回廊下站在一個人,下意識地瞇眼去看,耳邊就傳來熟悉的嬌俏聲。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正欲走過來,那邊的人已是一臉雀躍地、一拐一拐地走了過來。
“王爺是打哪來的呀?”
辛瑜正想抬手挽一下男主的手臂,借個力坐下來,哪知男主極為敏捷地躲開了,隨即倒是一手扶住了她,不至于讓她繼續(xù)站得歪歪扭扭。
燕云瀾眉峰高攏,聲音有些不悅:“你既然傷了腿,怎么跑到這來了?”
他說著,忽然抬頭看了一下辛瑜方才站得地方,是云衍的窗前。
眉頭又深了一分。
小瑜和云衍,似乎比之前要親近了些。
辛瑜自然也捕捉到瀾哥的目光,她十分淡定地說道:“白日睡了一天,現(xiàn)下醒了有些睡不著,想著太子殿下辛苦將我抗下了山,要道個謝,便過來了,卻不料太子殿下已經歇下?!?p> 她說著故意抬頭看了眼燕云瀾,細聲細語,面上略帶羞澀道:“原本是要去王爺屋里的,可王爺居然也不在……”
她有些委屈地抓住燕云瀾微變的眼神,繼續(xù)道:“王爺又去找姐姐了?”
說著好似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不是?!?p> 燕云瀾有些頭疼,抬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語氣稍放松了些。
“我是去找姚術,有事要問?!?p> 他自然不可能去找懷玉,懷玉忙碌了一天一夜,如今好不容易得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他怎舍得去打擾?
小瑜還是小孩子脾氣。
果然,一聽說不是去懷玉那,辛瑜的那張小臉立即雨過天晴。
“那王爺現(xiàn)下是要歇息了嗎?若是不要,能陪小瑜散散步、賞賞月嗎?”
她眼中帶著光,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辛瑜當然不如她表現(xiàn)的這么歡喜,小變態(tài)可就在里頭,她把話說的那么直白,萬一小變態(tài)以為她對瀾哥不忠,搞死她那可真不是她想要的。
剛剛和瀾哥的解釋,小變態(tài)也應該聽到了罷?
知道她此行目的并不單一,并非是要紅杏出墻,讓瀾哥蒙羞就好。
至于賞月散步,系統(tǒng)日常任務罷了。
畢竟原著的辛瑜可是一個心都吊在了瀾哥身上。
燕云瀾聞言,有些愁眉,他還真不一定歇息,可現(xiàn)下的確沒心思應付她,也是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實在是奇怪的事。
于是辛瑜還喜滋滋地琢磨著自己有些厲害,兩邊事不耽擱,就聽到瀾哥風馬牛不相及的發(fā)問。
“小瑜,你是怎么認識紅袖樓的云卿的,又是怎么被他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