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入冬后一連下了數(shù)場雪，大理寺的監(jiān)牢里的地磚上已經(jīng)結(jié)了冰，里面關(guān)押的犯人有的頭一夜睡下去，第二天就沒能起來，林攸寧蹲在角落里，紅腫不堪的手捏著石塊往墻上又劃了一道。
他數(shù)了數(shù)，一共五百六十一道，他被關(guān)在這死牢里已經(jīng)一年多了。
以前就聽聞，進了大理寺死牢的人，少有人能活著出去，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來到此處，更沒想到自己可以撐到如今。
外面的獄卒又在閑聊，他們整日里也無趣，就聊著京中的趣事或是達官顯貴之人的秘聞，林攸寧就在一旁聽著，也成了每日最大的樂趣，也因此知道了些外面的情況。
當(dāng)初昱王成功奪位成了新帝，本來他與顧國公家長女訂了婚約，可未來的皇后如今卻病故了。
“這有什么，顧國公府不是還有一位小姐嗎？”旁邊一位獄卒插嘴道。
至于這顧國公府的另外一位小姐，這又是京中另外一樁趣聞了。十多年前南邊流民暴動，一直打到帝京，京中貴戚紛紛北逃，而這顧國公家的小女兒就在這途中丟了，沒想到一年前這位小姐竟然被找回來了。
獄卒聊完，林攸寧又蜷縮著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后被吵醒，轉(zhuǎn)眼就見身旁放著飯菜和干凈的衣物，他已經(jīng)不再驚奇了，每月這個時候都會有東西從外面送來，這里是死牢，能遞東西進來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又過了幾個月，獄卒們開始聊起，說顧國公府的二小姐替長姐出嫁，不就將與新帝大婚，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林攸寧聽完扔掉了手中的石塊，從那日起，他再也沒有在墻壁上劃過劃痕。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劃滿整片墻壁，也等不來他要等的人了。
不久后帝后大婚，大赦天下，十惡以外的囚犯盡皆赦免。林攸寧當(dāng)初被押進大理寺時判的罪名是“謀反”，是十惡之首，但是他卻在大赦的名單上。
他走的時候，獄卒遞給他一個包袱，說是里面有他所需要的物品。獄卒知道他的身份，即使入獄，平日里夜不敢去欺辱他，如今還賠著笑臉。
可是，林攸寧猶豫了很久，才伸手去接，那包袱很沉，沉得在很久之后，也依舊壓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