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常猜燈謎吧，我們小本生意，經(jīng)不起折騰，不如……”
“那怎行，你這的燈謎我還沒猜完呢?！?p> 蘇紫苑抱著一大堆猜對燈謎獲得的禮物，意猶未盡。
小販苦笑著偷偷向宋玉求救。
宋玉輕輕拉了拉蘇紫苑的衣袖，輕聲道：“蘇蘇姑娘，我們?nèi)シ呕舭??！?p> 蘇紫苑轉(zhuǎn)身見到前方確有不少人在放花燈，轉(zhuǎn)而從一堆禮物中挑選了一件抱在懷中。
“這個(gè)我們留著，其余的還給他們?！?p> “還給他們？那你不白猜燈謎了嗎？”
蘇紫苑笑了笑，俏皮道：“這些禮物價(jià)值不過幾個(gè)銅板。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這些禮物，而是燈謎。”
宋玉點(diǎn)頭沒再說話。
他不太會聊天，若是涉及專業(yè)技能知識方面的聊天他能說上一整天。
可跟心儀的女子獨(dú)處，他覺得自己緊張到無措。
這可不像一場手術(shù)，有人遞手術(shù)刀，有人擦汗，有人觀察各項(xiàng)數(shù)據(jù)，他只要負(fù)責(zé)自己的專業(yè)技術(shù)跟技巧這塊。
關(guān)鍵是前世的他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yàn)。
天色漸晚，花燈會逐漸熱鬧起來，漠河邊上無數(shù)情意綿綿的小情侶們鬧著，笑著，恩愛著。
離開蘇府的蘇紫苑像只掙脫鳥籠的圈鳥般，歡愉地穿梭在街道上。
宋玉在后面跟著，心中舒適極了。
蘇紫苑駐足馬戲團(tuán)前看戲，宋玉站在她身后看她。
蘇紫苑學(xué)著糖畫大師的樣子吹糖畫，宋玉滿眼都是她鼓著嘴吹糖畫時(shí)的可愛模樣。
蘇紫苑學(xué)著大師捏出一個(gè)個(gè)泥人，宋玉把自己想象成了那個(gè)泥人……
蘇紫苑舉著剛吹出來的糖畫問他：“這個(gè)好看嗎？”
宋玉呆呆地點(diǎn)頭，“美極了?！?p> 蘇紫苑笑的花枝展昭，卻發(fā)現(xiàn)宋玉的目光根本就不在糖畫上，而是……
她有些臉紅，卻將羞澀藏了起來，沒讓宋玉發(fā)現(xiàn)。
我有這么好看嗎？
“你……方才說什么美極了？”她故意又問了一遍。
“你呀?！彼斡裾J(rèn)真回。
“呸，我問的是糖畫?！碧K紫苑故意啐了一口，心中很是高興。
宋玉咧嘴笑道：“糖畫美，你更美。”
“油嘴?！?p> ……
……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新月爬的很高，彎彎的，皎潔明亮，像漠河上方的玲瓏橋。
玲瓏橋下有花舟穿過，舟上歡歌笑語，琴瑟和鳴。
蘇紫苑站在玲瓏橋上，低頭俯視著漠河之中映著的那輪彎月。
“人有悲觀離合，月有陰晴圓缺?！?p> 宋玉抬頭望著蘇紫苑，覺得她似乎有心事。
蘇紫苑抬頭，四目相對，又同時(shí)移開。
二人心事不同，此刻舒適的感覺卻相同。
宋玉的心事很多，論其根底，不過‘寂寥’一詞。
蘇紫苑卻不同，她背負(fù)著奶奶的期望，將蘇家藥鋪抗在身上負(fù)重前行。
就連婚約都身不由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何婚約不能自個(gè)做主。
蘇紫苑覺得自己是個(gè)小女人，不喜應(yīng)酬，不喜交際，也不喜整日與銅臭打交道的感覺。
今日暢游花燈夜會，是她想象中本來的她，卻不是別人眼中她應(yīng)該擁有的樣子。
“宋時(shí)初，我有話想對你說……”
“蘇蘇姑娘，我有話想對你說……”
“還是你先說吧……”
“還是你先說吧……”
二人沉默著相等對方先說，卻發(fā)現(xiàn)對方都沉默著沒說。
蘇紫苑眨眼道：“你說?！?p> 宋玉點(diǎn)頭，緩步走到蘇紫苑身前，二人距離不過半米之遙。
玲瓏橋上無數(shù)行人穿梭，在宋玉眼中此刻盡化虛影，消散不見。
他眼中的玲瓏橋上，花燈夜會上，長安城中，只有兩人一月。
蘇蘇，宋玉，那輪只露著半個(gè)身子的彎月。
“蘇蘇姑娘，其實(shí)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p> “哦！”蘇紫苑有些慌亂，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
他貌似把自己的臺詞給搶了，是打算坦白身份嗎？
這些話正是她想對宋玉說的話。
“在下宋玉，字時(shí)初。關(guān)外人士，別人口中的那位戶部尚府不受待見的私生子?！?p> “蘇府贅婿！沿河街下棋郎?！?p> “這些都是我的名號。”
蘇紫苑呆在原地，臉上平靜無常，心中卻慌亂到手足無措。
他……是宋玉。
夫君宋玉。
可是他……與傳說中的有些不同。
宋玉見蘇紫苑并未說話，還當(dāng)是她因自己之前隱瞞身份而生氣了。
急忙解釋起來，語氣中盡是誠懇之情。
“我并非有意欺瞞姑娘，只因……算了解釋便是掩飾。今日坦白，純粹是因?yàn)槲蚁矚g……”
蘇紫苑瞪著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心中小鹿亂撞，慌亂無措，他這是表白嗎？
“我喜歡你墊著腳尖看熱鬧時(shí)那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p> 蘇紫苑微微蹙眉。
說誰沒見過世面呢。
“我喜歡你吹糖畫時(shí)，鼓著臉，將五官扭在一起，胖乎乎的樣子?！?p> 蘇紫苑努力咬著下唇，拳頭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說誰胖乎乎呢！
“我喜歡你猜燈謎時(shí)那臉認(rèn)真的表情，盡管那些燈謎三歲小孩都能猜出開。”
蘇紫苑墊著腳尖在地上畫圈。
說誰智商跟三歲小孩一樣呢
這是表白嗎？這是羞辱吧。
“我喜歡……”
“我不喜歡?！?p> 蘇紫苑終于打斷了他的表白，她覺得自己再讓他說下去，今晚得有人從玲瓏橋上掉下去。
宋玉楞了楞，“不……不喜歡？”
這是拒絕自己嗎？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白很感人，放在套路極深的后世都挺浪漫的，不至于沒法感動(dòng)一個(gè)小丫頭吧。
蘇紫苑繞過人群，走到橋的那邊。
“我不喜歡束縛。不喜歡自出生那刻便被人安排了一生。”
“我不喜歡一眼能望到頭的人生，不喜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我不喜歡按部就班，不喜歡總是活成別人眼中的樣子。”
“我不喜你……”
宋玉神色暗淡下來，心情跌落到谷底，第一次表白似乎被拒了。
蘇紫苑停頓了片刻后，接著道：“我不喜歡你那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你方才的表白太差了。”
“啊？”
“啊什么？你今日向我表白，就不怕蘇府那位蠻橫的二小姐？”
蘇紫苑一語戳在宋玉心窩。
已婚男士，勾搭良家少女……
不道德啊，不道德。
宋玉苦笑道：“不然我們私奔吧。”
蘇紫苑換了副神情，“不害羞，誰要和你私奔。我倦了，回去吧?！?p> 方才那段話不僅戳了宋玉心窩，更是一字一句扎到了蘇紫苑自己心中。
她十歲跟著父親入世打理商鋪生意，拋頭露面，穿梭于鬧市之中，跟一群男子打交道。
幾年時(shí)間，蘇紫苑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卻還要努力維持著這副樣子。
外界說她性情蠻橫，可不蠻橫怎能與那群商販打交道。
宋玉問：“回哪去?”
“蘇府?！?p> “對了你方才不是也有話對我說嗎？”
“沒事了，日后再說?！?p> “對對對，日后什么都可以說?！?p>
一夜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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