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門前莫約頻來客

　　蘇川貝滔滔不絕地給宋玉講起了紅樓的一些規(guī)矩。

　　宋玉倒也沒全部聽進(jìn)去，雙目不停地打量著紅樓的布置與格局。

　　說來奇怪，身為長安城內(nèi)第一風(fēng)月之所的紅樓并不大，甚至有些緊促。

　　若非裝飾華麗，很難讓人將其與長安第一樓聯(lián)想到一起。

　　大廳中央有方榭臺，榭臺高約兩米，占去了大廳五分之一的面積。

　　水榭臺上方懸掛著不少商女畫像，或溫婉，或俏皮。

　　蘇川貝見宋玉將視線投向那些畫像，笑著解釋道：“妹婿，這些畫像上畫的便是紅樓里的佳人?！?p>　　“為何沒有柳絮兒的畫像？”宋玉好奇。

　　蘇川貝解釋道：“柳絮兒出現(xiàn)在紅樓時都以面紗遮臉，除去那些個有機(jī)會與其獨(dú)處之人外，并無人見過其真容。不過說來奇怪，那群見過柳絮兒之人中不乏有書畫行家，卻都直言書畫無法繪出柳絮兒風(fēng)采。因此至今都未有柳絮兒畫像流出。”

　　“有這等事？”

　　宋玉微微蹙眉，柳絮兒倒是個明白人，懂得猶抱琵琶半遮面帶來的神秘感遠(yuǎn)比那些個拋頭露臉的商女更有噱頭。

　　紅樓賓客絡(luò)繹不絕，來來往往的文人墨客無數(shù)，宋玉的視線很快便被大廳中央懸掛的一副畫所吸引。

　　畫中并無佳麗，也無花草樹木，上書一行小字，文筆秀氣，內(nèi)容婉約。

　　“門前莫約頻來客?！?p>　　小嬋輕聲念出畫上小字，轉(zhuǎn)身問宋玉，“姑爺，此話何意，怎地看著像拒絕?？椭??！?p>　　宋玉點(diǎn)頭道：“若將常客換成俗客便更為準(zhǔn)確?！?p>　　“俗客！”蘇川貝哈哈大笑起來，“妹婿所言極是，此聯(lián)乃柳絮兒所書，掛在那有段時間了。確有拒絕俗客之意。”

　　“柳絮兒倒也不怕得罪權(quán)貴熟客?！彼斡竦?。

　　蘇川貝解釋道：“若論權(quán)貴，就連當(dāng)朝賢王都乃柳絮兒座上賓，她自然不怕權(quán)貴。不過柳絮兒賣藝不賣身這點(diǎn)倒確實(shí)的罪過不少人。”

　　“柳絮兒不是商女？”宋玉好奇。

　　蘇川貝輕聲道：“妹婿商女這詞還望慎言，在紅樓內(nèi)皆以佳人為稱?！?p>　　“哦?！?p>　　宋玉接著掃視大廳，發(fā)現(xiàn)大廳另一旁同樣懸掛了一副畫像，畫像上無花無草，無佳人作伴，甚至連字都沒有。

　　白紙一張。

　　宋玉蹙眉。

　　蘇川貝解釋道：“柳絮兒正是以‘門前莫約頻來客為聯(lián)出題，若有人能對出滿意下聯(lián)，便可書與那張白紙之上。妹婿，你可有下聯(lián)？”

　　宋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回道：“此聯(lián)不難，為何至今無人能接出下聯(lián)？”

　　蘇川貝道：“并非無人能接出下聯(lián)，而是柳絮兒要求極高，那些個才子們寫的下聯(lián)都被柳絮兒拒了。”

　　宋玉好奇問道：“川貝兄你也寫了下聯(lián)？”

　　蘇川貝紅著臉道：“寫了?！?p>　　小禪覺得奇怪，就二少爺這種水平也能對下聯(lián)？

　　“二少爺，你寫了啥？”

　　蘇川貝老臉憋的通紅，支支吾吾道：“往事莫再提起?！?p>　　“哈哈，好一句往事莫再提起。蘇川貝，你這種人還懂廉恥？”

　　遠(yuǎn)處突然行來幾位錦衣少年，從衣著上看，都是些富家子弟。

　　幾人行至蘇川貝身前，朝小禪道：“小丫頭，你可想知道這位商賈子弟對的下聯(lián)是什么？”

　　小禪眨眼問：“什么？”

　　錦衣公子哥正要回答，蘇川貝突然起身，臉上青筋暴起，“姓劉的，你敢說出來，老子找你拼命?！?p>　　劉姓公子冷笑道：“拼命你還不夠格?！?p>　　劉姓公子身后另一名錦衣少年接話道：“柳絮兒上聯(lián)‘門前莫約頻來客，咱們這位蘇府二少爺下接‘塌上躺著外來妾’，真乃千古絕對，哈哈哈?！?p>　　一眾公子哥笑成一團(tuán)。

　　蘇川貝捏著拳頭正要沖上去，卻被宋玉擋在身前。

　　宋玉倒也不想出這個頭，不過他倒是覺得有些意外，蘇川貝這位蘇府小霸王竟然也有在外吃癟的時候。

　　蘇川貝見宋玉攔住自己，心中頓覺暖意襲來。

　　還是妹婿對我好啊。

　　宋玉本意并非出頭，只是不想蘇川貝與這群所謂的文人墨客破了自己的雅興。

　　來長安后他便一直想慕名見見柳絮兒，今日既然來了，豈有未見佳人先退場的道理。

　　蘇川貝朝那群公子哥叫囂道：“劉峰，你知道我身邊這人是誰嗎？他便是‘水調(diào)歌頭’的作者，我家妹婿宋玉是也?！?p>　　蘇川貝報出宋玉名號，劉峰一眾紛紛錯愕當(dāng)場，目光齊刷刷投向宋玉身上，來回打量起來。

　　宋玉心中苦笑，敢情蘇川貝叫自己來紅樓，是為了他裝叉而來啊。

　　“他便是宋玉？”

　　“那個寫下‘水調(diào)歌頭’，又用圍棋以一敵二同時擊敗柳文杰跟楊易的宋玉是他嗎？”

　　“聽說前日官司，柳文杰跟楊易又?jǐn)≡谒帜亍！?p>　　“真的假的？怎地看著不像？”

　　劉峰身后一眾輕聲紛紛議論起來。

　　劉峰臉色鐵青，為了穩(wěn)定軍心，只能故作沉穩(wěn)，沉聲道：“管他是不是宋玉，不過戶部尚書府私生子，藥商蘇府贅婿而已，我們還怕他不成?！?p>　　“話雖如此，可連四大才子之一的楊易與柳文杰都敗在他手，我們怕是……”

　　“住嘴?！眲⒎謇浜咭宦?，剛要試試宋玉的底細(xì)，卻見到小嬋在宋玉耳邊低語。

　　“姑爺，這個劉峰我聽小姐說過，乃城中另一藥材商鋪劉府獨(dú)子，往日里他們劉家仗著宮中太醫(yī)院有人，藥材生意上沒少欺負(fù)小姐，姑爺你可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替小姐出了這口惡氣?！?p>　　聽小嬋這般一說，宋玉頓時沒了教訓(xùn)劉峰的想法。

　　蘇紫苑都沒把自己當(dāng)夫君，自己犯得著為她去跟劉峰爭斗嗎？

　　不過劉峰這廝怕是智商不高，自個也是商賈出身，卻大言不慚地嘲笑蘇川貝的出身，五十步笑百步?

　　劉峰見宋玉壓根就無搭理自己的想法，頓時惱怒。

　　“你便是那個剽竊詩詞的宋玉？”

　　宋玉笑著點(diǎn)頭，“正是在下，閣下便是劉家藥鋪的公子劉峰?”

　　劉峰微微愣住，好奇道：“你認(rèn)識我?”

　　宋玉笑道：“認(rèn)識，商賈之子嘛，誰人不識。”

　　“你……”

　　前一刻劉峰嘲諷蘇川貝乃商賈出身，后一刻便被人以商賈之子相稱，劉峰怎能不氣，卻又無可奈何。

　　一旁蘇川貝暗中贊嘆不已，妹婿就是妹婿啊，幾句話便讓劉峰臉紅脖子粗，看來這次紅樓沒白來。

　　劉峰強(qiáng)忍怒氣，沉聲道：“據(jù)聞蘇府贅婿油嘴滑舌，今日一見果然這般，劉某倒是不敢相信那篇‘水調(diào)歌頭’會是出自這般市井之徒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