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兩個孩子都是正常去上學(xué)，但下午時，則是一家四口都去了顧府。
方秀一也沒想到這么快，她又拜訪了顧府。等到了顧府門口時，顧準(zhǔn)和夫人已經(jīng)恭候在那里。
“顧大人，顧夫人，真是有勞了！”方秀一下了馬車，就略帶歉意地問候了主人夫婦。
“哪里，妹妹真是稀客呢！”顧夫人熱情地招呼著方秀一。
方秀一知道何懷安和顧準(zhǔn)的關(guān)系不一般，她也就很想與顧夫人搞好關(guān)系，但目前的情況下，人和人之間卻不能隨意往來，不能隨意說話，讓人怎么都感覺會隔著一層，尤其是方秀一的出身，對其他夫人而言，更是一個門檻。
因為飛羽和思遠(yuǎn)是同一個先生，所以由何懷安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先生那里，而方秀一則跟著顧夫人先到了顧老夫人那里問候。
這是方秀一第二次走在這條路上，她也不得不再次承認(rèn)，顧府要比何府修整多了?，F(xiàn)在天氣雖然有點熱，但這里的樹蔭卻阻擋了絕大多數(shù)的陽光，走在樹蔭底下，還真是一種享受。
“抱歉，洪姐姐，你這么忙，我們還來打擾?！?p> “哪里的話，我正盼著有人能陪著我說會話呢。”顧夫人說話倒是挺爽利的。
“只要洪姐姐不嫌棄我就好。我平日里也沒什么朋友，以后說不定會經(jīng)常來府上叨擾呢?！?p> “方妹妹似乎很喜歡深居簡出，平常也不見你出去走動。其實，京師里好多有趣的地方，如果不介意的話，咱們相約搭個伴，熱鬧一些?！?p> “好的。我還沒逛過城里呢。一定有很多新奇的東西?！?p> “是啊。聽說有一家鋪子，有一些外國的玩意兒，很是稀罕。不如我們改天去看看?！?p> “好的?！狈叫阋粡纳迫缌鞯貞?yīng)道，“聽我家大人講，洪姐姐出身將門，能騎善射。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而且，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學(xué)習(xí)騎馬?！?p> 顧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輕描淡寫地說道：“讓妹妹見笑了，那都是姑娘時不懂事罷了。不如當(dāng)時多學(xué)學(xué)管家?！?p> 方秀一聽得出，顧夫人這是真心實意的感觸。在這個時代，留給女人的空間很小，尤其是這些貴族婦女們，不用為生存奔波，全都獻(xiàn)給了夫家和子女。
“顧姐姐不用否定過去。我們雖然活得辛苦，但人生就是那么幾十年，錯過了，就再不會有了?！狈叫阋粚嵲诓惶m合當(dāng)一個什么“人生導(dǎo)師”，“喜歡什么，還是很值得花費點心思的?！?p> “方妹妹真這么想嗎？”
“是啊。我想象中，騎馬縱橫馳騁，那將是多么痛快的事情！”以前，方秀一曾經(jīng)在草原上騎過一次馬，那些馬都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當(dāng)時她騎得小心翼翼，但即使那樣，她也覺得非常痛快。
“妹妹這樣的想法，何大人同意嗎？”
“我還沒跟我家大人說過，但他應(yīng)該是不反對的?！狈叫阋幻靼最櫡蛉说念檻]，高門貴婦哪有那么多自由。只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真的不想浪費。
“看來，何大人還真是體貼?！?p> “呵呵，讓洪姐姐見笑了。”方秀一知道，何懷安給了她最大的自由，到目前為止，只要是她要做的事情，何懷安還沒有反對過。
說話間，兩人就來到了顧老夫人的院子。剛進(jìn)院門，方秀一就聽到一陣歡笑聲從正屋傳出來，還有孩童的聲音，聽起來很溫馨。
顧老夫人正坐在炕上，身邊躺著小嬰兒，正式顧大人的長孫，咿咿呀呀的。旁邊坐著顧大人的長媳，還有顧大人的弟媳們，一屋子的人，熱熱鬧鬧的。
“是何夫人啊?？靵碜?！”老夫人笑盈盈地招呼著方秀一。
“老夫人，我又來叨擾了?！?p> “你能看我這個老婆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其他人都跟方秀一見了禮，來來回回了好幾個人，方秀一才終于坐了下來。
“這孩子變化真大，才一個月沒見，都長得像是另一個人了?？催@皮膚，白白嫩嫩的?！狈叫阋欢号⒆?，“真惹人喜愛！”
“可不是！我這要是一會兒見不到，這心里就空落落的。”老夫人一臉幸福的表情。
“是啊，母親現(xiàn)在有了小重孫，連我們都不待見了?！闭f話的正是方秀一上次見到的顧準(zhǔn)的弟媳。
“你還跟幾個月大的孩子爭風(fēng)吃醋？”顧夫人打趣道。
屋子里的人都開心地笑著。
方秀一喝著茶，這一切雖然不屬于自己，但她卻能享受其中，看到別人高興，不也是一種好心情？
“讓何夫人見笑了，家里人玩笑慣了！”老夫人雖然說是嫌棄自己的兒媳，但臉上的滿足感是溢于言表的。顧府一家四代人，其樂融融，可不就是圓滿的代表？！
“哪里，府上四代同堂，讓多少人羨慕呢！”
“是啊，何夫人說的是，人老了，就喜歡兒孫滿堂的?！?p> 正說著話，小不點兒哭了。
“快來看看，是不是餓了？”
也趁此時，顧夫人說：“這么忙亂，還請方妹妹見諒。不如我們?nèi)ノ夷抢镎f說話吧?！?p> “是啊，快帶何夫人過去吧，這里亂糟糟的，真不適合待客?！?p> “那我就失禮了，改日再來看望老夫人?！狈叫阋灰灿X得正好跟顧夫人說說自己的打算。
顧夫人帶著方秀一來到自己的地方，方秀一明顯感到顧夫人身上的輕松感和自在感?？磥恚还苁鞘裁磿r候，這個婆媳關(guān)系都是很緊張的。顧夫人要想當(dāng)個完美的貴婦，付出和忍讓的可能更多，豈止剛才提到的騎馬一事？
“天氣熱了，真讓人感到煩躁?！鳖櫡蛉撕攘丝诓瑁悬c解釋性地說著。
“是啊，覺得冰都不夠用了?！狈叫阋粦c幸何府里人少事少，否則光是這府里一眾人等的吃喝就足以讓人崩潰。
“妹妹今天過來，是有什么事吧？”
“還真是有事，”方秀一笑著說，“我與我家大人商量再三，決定讓思遠(yuǎn)不來學(xué)堂了，而且，飛羽也只上半天，下午在家?！?p> 顧夫人沒想到是這個事情，停頓了一下，問道：“妹妹和何大人這么決定，是府里有什么差池嗎？”
“洪姐姐誤會了，府上的照顧比我還周到呢。只是我們覺得，有針對性地對思遠(yuǎn)進(jìn)行教育指導(dǎo)，可能更好一些?！狈叫阋挥终f到飛羽，“飛羽呢，我們覺得，上午跟著先生學(xué)習(xí)，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方秀一有意放低了姿態(tài)，她和何懷安的教學(xué)理念和方式并不見得會被當(dāng)下的人所包容，說到這里，她更感謝何懷安，給了她前所未有的自由。
“何大人的這個決定倒是新鮮。那思遠(yuǎn)和飛羽也同意嗎？”顧夫人認(rèn)為這都是何懷安的決策。
“應(yīng)該說是我們共同的決定，所以兩個孩子也欣然接受?！彪m然方秀一知道，人是社會性動物，但自己的這兩個孩子比較特殊，如果是一般的教育方式，會磨滅了天賦，得不償失，所以不如因材施教，何況，何府現(xiàn)在的條件也完全可以這樣做。
“如果那樣的話，真是太遺憾了。學(xué)堂的先生經(jīng)常以思遠(yuǎn)為傲呢，而且我家琪芝簡直跟郡君是形影不離，她知道后肯定會很失落的?！?p> “很高興飛羽能有琪芝這樣的朋友。飛羽只是上半天學(xué)堂，不是斷絕與朋友的來往。我很喜歡琪芝，就讓她倆多來往便是。下次琪芝再到我府里，我給她們做吃的。”方秀一前世雖然未婚，但也知道，孩子的朋友們來家里了，做媽媽的不就得前后忙活著給孩子們做各種吃的，實在不行，就買回來。
“如果聽到妹妹這么說，琪芝一定很高興的。”
“以后飛羽也會多來叨擾的，還望姐姐不要介意?！狈叫阋挥终f起了女紅這件事，飛羽在這邊的師父里，只有女紅師父是女的，“飛羽在這邊還學(xué)習(xí)了女紅，現(xiàn)在也要離開了，我想跟她說一下?！?p> 顧夫人詫異地笑了笑，“不用了，回頭我給她說一下就可以了。”
方秀一認(rèn)為飛羽是自己的孩子，所有教她的都是老師，家長不就是要對老師尊重一點嗎？為此，她今天還特地帶來了禮物。不過，她也沒有繼續(xù)勉強(qiáng)顧夫人，畢竟兩人的觀念有很大差異。
“那還麻煩洪姐姐找人帶著我的丫鬟過去見一見?！?p> 顧夫人可能沒想到方秀一這么執(zhí)著，但還是叫來身邊的丫鬟帶著山杏過去女紅師父那里。
“多謝姐姐！”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飛羽就過來了。
“顧夫人！”飛羽給顧夫人行了禮，然后就站在了方秀一身邊。
“飛羽，跟著大人見過先生了？”方秀一看著自己的女兒亭亭玉立地站在身邊，心里一陣驕傲。飛羽后來的打扮，遮住了幾分顏色，所以乍看之下也就是比常人略美一分而已。
“是的，母親?！?p> “有沒有邀請朋友們以后到府里做客？”
“有的?！?p> “那就好，乖??！”方秀一自然而然地摸著飛羽的臉和頭發(fā)，就像平常一樣，飛羽也下意識地憨憨地笑著。
顧夫人都看呆了，她不知道方秀一和孩子們的相處是這樣子的，她也從沒見過飛羽這么幼稚的模樣，平常都是一副大人樣?，F(xiàn)在看起來，用不客氣的說法就是，兩人都笑得像個傻子。
“洪姐姐，我也沒什么好拿出手的，這是我前一段時間試著做的一點花茶，是用杏花和毛峰做成的。窨制時間有點短，喝起來，杏花的味道比較淡，還望姐姐不要嫌棄?！狈叫阋徊惶?xí)慣喝茶，也不會品茶，在府里就開始想著做點花茶。她也不懂怎么做，就從書里查，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就先試著做了一點。
“花茶？聽著倒是新鮮。不知妹妹還有這個本事?！鳖櫡蛉私舆^丫鬟手里的盒子，“不好意思，我太好奇了，如果妹妹不介意的話，我現(xiàn)在想打開看看。”
“當(dāng)然不介意，還希望姐姐喝了之后能有什么建議給我。我也是自己瞎折騰的。”
顧夫人打開盒子，一陣甜甜的杏花味就伴著茶香飄了出來，“妹妹，這真是稀罕東西?！?p> “讓姐姐見笑了。我本也不懂，只是平日無事，給自己找的活計罷了。當(dāng)時一時興起，沒有想那么多，就順手用了杏花。但其實還能有其他的花茶，待我做了其他的，再送給洪姐姐品嘗。不過，姐姐可不要嫌棄我的手藝，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一切都在摸索中。”
“妹妹說哪里的話，我真是太喜歡這個花茶了。聽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期待其他的品種呢。”
“其實很簡單，如果有機(jī)會的話，咱們一起做吧，就當(dāng)個興趣?！?p> “怎么？我也能做？”顧夫人還以為這是獨門秘籍不外傳呢。
“當(dāng)然能?？唇憬阆矚g喝什么茶，喜歡什么花。然后用炒制好的綠茶和鮮花，各一層，過一段時間，可以再換一層鮮花。窨制的時間越長，花香就會越濃烈?！狈叫阋恢v得頭頭是道，但其實她也是第一次制作。
“聽起來倒是很有意思。妹妹真是個有趣的人，改天我們一起做一做?！鳖櫡蛉怂坪鹾芨信d趣，但也有為難，“只不過我這一大家子，事情多，時間上妹妹說不定要遷就一下?！?p> “沒問題。大家一起做，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