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走走走,我們邊走邊說?!?p> 方世杰對藥鋪確實不感興趣,奈何張苒好奇許宣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到底有沒有下文,就是不肯離去,郭亮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自己一個人反對無效,只好跟著許宣朝慶余堂走去。
一行人邊走邊聊,方世杰想了想,便湊到許宣耳邊低聲說道:“漢文,你可別把送我的四首詞現(xiàn)在就給他們念出來,不然我這邊就沒辦法和蘇酥姑娘交代了?!?p> 許宣看著方世杰有些緊張的樣子,有些好笑的點點頭,轉(zhuǎn)身對張苒道:“這詞確實還有下文,張兄感興趣?”
一旁的郭亮笑道:“許兄既有下文便不要吊我們胃口了,要不然你就不怕張兄半夜去敲你家門?”
許宣“哈哈”一笑:“張兄如此做學問,明年解試定能高中?!?p> 張苒苦笑一聲:“那里那么容易,許兄莫要打岔,還是先將后文吟來吧?!?p> 許宣點點頭,也不再啰嗦,說道:“我這詞牌名為《摸魚兒?雁丘詞》,卻只有半闕,乃是一日觀大雁殉情有感而作。‘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好詞,可惜竟只有半闕,似有未盡之意,大雁尚且如此癡情,何況人乎?”聽完許宣吟誦,張苒默念一遍贊嘆道,“只盼許兄日后補齊詞作,定要告知我等啊?!?p> 許宣拱手道:“一定一定?!毙闹袇s嘀咕,老子就記得這半首,怎么補齊,沒辦法,只能太監(jiān)了,抱歉抱歉。
一行人一路說說笑笑來到慶余堂,因為有方世杰等人在,許宣也不好請教王不易修行的事情,只是把許嬌容做的點心留下,便與幾人游湖去了。
一日無話,游罷西湖,眾人各自回家。
張苒一路仍在念叨著許宣的那一首半詩詞,越是咀嚼越是發(fā)現(xiàn)韻味無窮,一時竟欲罷不能。張苒父親張松柏乃是錢塘縣學政,在詩詞一道上頗有些名聲,受父親影響張苒自小便醉心詩詞之事,常常因為一個字、詞的運用推敲半天。
回到家中,張松柏剛送走了幾個前來拜見的學子,正坐在堂前喝茶,看到自己兒子一路念念有詞,心中便有些不喜,自己這個兒子好是好,就是喜愛詩詞喜愛得有些癡了,若是把這勁頭用在經(jīng)義上,怎么也能中個舉人,如此自己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了。
“你嘀嘀咕咕念叨些什么,整日只知道跟方世杰那個敗家子混在一起,明年的解試你可準備好了?”張松柏呷了一口茶,喝道。
張苒聞言抬頭一看,見是父親,心中一動,心想,這首雁丘詞好則好矣,只是卻只有半闕,自己想了許久想把剩余的半闕補齊,竟都覺得只是狗尾續(xù)貂,沒有原本的韻味,父親詩詞一道頗有造詣,說不定能幫忙續(xù)上,于是上前恭敬行了一禮:“見過父親?!?p> “嗯!”張松柏應了一聲,問道:“今日又去哪里閑逛了,有時間多研習一番經(jīng)義,莫要耽擱了學業(yè),明年解試你若是考不中,豈不是丟了老夫這個學政的臉?”
張苒點頭稱是,又道:“父親,兒子今日得了一闕半絕妙詩詞,一直想將另外半闕補上,卻是怎么都覺得不妥,還望父親指教?!?p> 張松柏聞言卻是有些好奇了,自己這兒子雖然經(jīng)義一道尚有些欠缺,但詩詞上卻已有了些火候,能讓他稱作絕妙好詞的想必應該有幾分文采,便道:“你且吟來?!?p> 張苒于是又將那首《長相思?折花枝》和半首《摸魚兒?雁丘詞》誦了一遍。張松柏捋著胡須沉吟了片刻,點頭道:“確實堪稱絕妙,意境傳神,折花枝簡潔細膩,情極深摯,非至情者莫能道出,雁丘詞雖只有半闕,但讀來也是凄婉纏綿,感人至深,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張苒原本想將實情和盤托出,又擔心自己父親學政身份,若是告訴他是許宣送給方世杰讓他拿去討好一個青樓女子,只怕對兩人日后前程有礙,便道:“是兒子同窗好友許宣所作。”
“嗯……許宣。”張松柏右手四指在桌上輕輕敲打,思索片刻道:“可是那雙親去世昏迷兩年近日才蘇醒的許宣許漢文?”
張苒點頭:“是,不知父親可能續(xù)出這雁丘詞后半闋?”
張松柏沉思許久,搖頭道:“情景不同,沒有這番心境,縱然續(xù)出也不過畫蛇添足,這許宣倒是有些才情,以往竟不曾聽過他的詩詞,他經(jīng)義學得如何?”
“唉,說起這事兒子也是替他惋惜。”張苒嘆道。
“為何?”
“或許是有感于雙親因病去世,許宣前些日子已經(jīng)拜了慶余堂的王不易為師,今日我們相聚,我還感嘆他有些急躁了,便是要棄文從醫(yī)也要等到解試中舉后才好,那時豈不是能拜個醫(yī)術更精湛的國手名醫(yī)?!睆堒壅f道。
張松柏聞言也是有些吃驚,嘆道:“確實可惜了,倒是個至孝之人,只是可惜了這番才情,這一首半詞非至情至性不能道出啊,不論他是否有志于仕途倒是個可交之人。”
自己朋友得到父親的肯定,張苒心中自然是高興,接著道:“其實他也并非親口說自己棄文從醫(yī),不過是我們見他拜了個大夫做師傅,都這般猜罷了,如果以后有機會能得父親指點,想必他也會知道孰輕孰重的?!?p> 張松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你可與他多走動走動,此人才情不俗,就算不入仕途也定然另有一番造化。好了,為父還要去縣尊那里商討些縣學的事,你先進屋溫書去吧?!?p> 張苒聞言躬身又行了一禮,回自己書房去了。
另一邊的許宣等眾人走后又回到了慶余堂,這時時間已近傍晚,但來看病的人依舊不少。這些日子慶余堂的伙計都已經(jīng)和這個叫許宣的讀書人熟悉了,知道是自家掌柜新收的徒弟,見他來了都紛紛打招呼。正在給病人搭脈診病的王不易也看到了許宣,只是面前還有病人,便示意他先等一會兒。
等病人稍微少了些,王不易這才走到許宣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握住許宣的手腕暗運真元送了一道過去,片刻后有些驚訝的看著許宣說道:“去內(nèi)堂說話?!?p> 師徒兩人來到內(nèi)堂,王不易問:“這才過去幾日,剛剛我以真元探查你八脈,竟然都已經(jīng)暢通無阻,你是如何做到的?”
許宣實話實說:“服了2顆滌塵丹,又服了5顆納元丹,按師父教授得法門只用了7日便把八脈打通了,弟子也有些疑惑,似乎太容易了些,懷疑是不是修行中出了什么問題?!?p> 王不易想了想,問道:“可試過內(nèi)觀定照之法?”
許宣點點頭,又把自己內(nèi)觀定照看到的景象和王不易說了,見到王不易瞪著眼睛望著自己,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著,心道,不會是出什么岔子了吧,剛想說話,便聽王不易說道:“你這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