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搖曳不定的呃光亮，透過勉力撩起的眼皮，映入了王守業(yè)眼底。
同時映入眼中的，還有錦緞織就的羅帳，以及歪坐在床頭，雙目迷離臻首輕啄的趙紅玉。
看樣子，自己終極還是活下來了。
就不知四肢是否還完好。
不對！
當時正對著那房梁的，貌似是弓起的脊梁……
這不會真要變成《穿越之高位截癱》吧？！
王守業(yè)心下著慌，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腰板一挺就沖床上坐了起來。
就憑這腰力，脊椎顯然毫無問題。
試著活動了一下雙手，又在被褥里蜷縮伸展了兩條腿。
貌似四肢也是完好無損。
可當時明明那么大的房梁塌了下來，還雜了無數(shù)的磚瓦……
“老爺，你醒了？！”
這時紅玉也被驚動了，急忙自床頭起身，喜不自禁的追問道：“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我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王守業(yè)抬手止住了她的話，狐疑道：“當時那屋頂不是整個砸下來了么？怎么咱們兩個都毫發(fā)無傷的樣子？”
“說來也是老天爺保佑。”
趙紅玉自床頭取來件毛領(lǐng)棉坎肩，一面往王守業(yè)身上裹纏，一面解釋道：“那屋頂房梁瞧著完整，其實早已經(jīng)化作了飛灰，砸下來也只是把咱們埋住了而已?！?p> 化作了飛灰？
王守業(yè)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起那暗金色的光芒，隨即又想起了撞在一處的舍利與妖印，當下連忙追問最后結(jié)果。
然而紅玉被救出之后，就一直守在王守義身邊，對此實在是不甚了了，只知道舍利和那妖印，似乎都已經(jīng)被張四維設(shè)法回收了。
都被回收了？
王守業(yè)聽了這話，如何還能坐得住。
當下吩咐紅玉尋來了換洗的衣裳，里里外外披掛整齊，便匆匆的到了院外。
只是出門之后，面對那伸手不見五指的茫茫夜色，他一時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又哪里知道張四維身在何方？
這時紅玉裹著一襲青緞披襖跟了出來，將手里的燈籠高高挑起，道：“老爺莫急，張大人特地給您備了轎子，眼下應(yīng)該就停在后門外。”
說話間，又有兩名丫鬟兩名仆婦，從西廂房里迎了出來，一個個在廊下垂首侍立，卻又不住的偷眼打量著王守業(yè)，像是在瞧什么稀罕物似的。
“她們是？”
“城中縉紳派來服侍老爺?shù)?，連這院子也是他們特意騰出來，給您養(yǎng)傷用的。”
這些墻頭草！
當初妖印逞兇的時候，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王守業(yè)找他們幫忙維持城內(nèi)秩序時，更是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仿佛。
現(xiàn)如今風(fēng)平浪靜了，便又跳出來大獻殷勤。
既然知道是城中大戶派來的，王守業(yè)也便懶得客套，隨手指了個婆子，命其先去后門打頭陣，讓那些轎夫坐好動身的準備。
然后又點了個丫鬟，讓其頭前帶路。
一路無話。
與紅玉同乘一轎趕到州衙，向守門的外衛(wèi)打聽了，才知道張四維眼下不在衙門里，而是去了滄州大牢。
據(jù)說，是要拿新抓的囚犯做什么試驗。
呃~
看來張四維也已經(jīng)被自己感染了。
王守業(yè)倒沒急著追去牢里，而是先進到了衙門里，查看了曾經(jīng)名為公堂的廢墟。
果然如同紅玉所言，那一磚一瓦全都化作了細小的沙碩，即便有些看著還是原本的模樣，但只需輕輕一觸，就會灰飛煙滅。
這一撞之威，竟恐怖如斯！
“王守備？！”
正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佇立在廢墟前，身后就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回首望去，卻是馮佑領(lǐng)著兩個捧盒子的內(nèi)衛(wèi)，自外面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盒子王守業(yè)見過，正是用來封印佛光舍利的小號樟木盒。
如此說來……
另一個盒子里放的，應(yīng)該就是那妖印了。
王守業(yè)顧不得同他寒暄，忙指著那盒子問：“那妖印如何了？”
“讓幾個犯人試了試，都說這東西摸上去冷冰冰的，好像能把人凍住一樣，除此之外，就沒別的反應(yīng)了。”
馮佑說著，又愁眉苦臉的吧唧著嘴道：“倒是那佛光舍利，原本在三丈外就有反應(yīng)，眼下要到一丈二才有效果?！?p> 看來那一撞，最終是兩敗俱傷。
就不知佛光舍利這威能大減，究竟是暫時的，還是永久性的。
如果是后者的話……
自己這趟出來，可真是蝕了老本！
再想想那些死狀千奇百怪的山海衛(wèi)，王守業(yè)的情緒更是低落。
順勢詢問了張四維的行止，在得知他又連夜召集城中縉紳，準備先搭建出一個臨時政府后，王守業(yè)便又把注意力，努力集中到了兩個盒子上。
他先討過了盛放妖印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挑開蓋子觀瞧。
就只見一方傷痕累累，連印紐都被砸歪了的銅印，正靜靜的躺在箱底，連黃橙橙的顏色都雜了些灰綠，顯得很是黯淡無光。
王守業(yè)試探著，將幾根指頭搭在上面，就覺的一股涼意襲來，緊接著身體的一切機能，似乎都放緩了步伐，連思維都有些發(fā)木。
以至于過了許久，王守業(yè)才想起要放開那妖印。
而在撒手之后，方才那種遲滯感頓時消弭無蹤，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后遺癥——從這一點來看，顯然并非是冰凍那么簡單。
那這種身體機能放緩的體驗，是只作用于感官層面呢，還是真的影響到了身體機能？
如果是后者的話，回京之后或許可以派的上用場。
想到這里，王守業(yè)便喚過馮佑，細問了測試這妖印的過程。
但張四維的發(fā)散性思維，顯然還沒有到這種程度，他只是讓幾個囚犯，依次觸摸了妖印，并記錄下了他們當時的感受。
至于這種感受是感官層面的，還是身體機能層面的，就完全沒想過再深入研究了。
看來還得自己進行驗證才行。
方法倒也簡單，只要在那些犯人身上割開傷口，再觀察他們碰觸到妖印之后，血液的噴涌狀況，就可以得出初步的結(jié)論了。
暫時將這事兒記在心下。
王守業(yè)便又將盛放佛光舍利的樟木盒，放在了廢墟前的空地上。
經(jīng)過親身體驗，舍利的影響范圍果然是大大縮水了，而且連入腦的多重梵唱聲，也變得稀薄了不少。
以前王守業(yè)最多能扛上十息左右，就會觸發(fā)護膜的預(yù)警機制。
但眼下么……
他足足堅持了二十幾息，腦中才傳來嗡的一聲震動。
不過隨著這聲震動，一些細微的咔咔脆響，也出現(xiàn)在腦海之中。
就仿佛……
是被磕裂了外殼的雞蛋，在內(nèi)部薄膜的支撐下，苦苦抵抗著外力。
緊接著王守業(yè)就覺得腦袋猛然一漲，那種痛徹心扉的靈魂割裂感隨之而來。
這種感覺，就和之前被暗金佛光照射到時一模一樣！
難道佛光舍利被妖印污染了？！
不！
不對！
這好像是自己體內(nèi)的護膜出了問題。
是了！
當時被那暗金佛光照到之后，護膜就已經(jīng)受到了重創(chuàng)，甚至碎開了道道裂痕。
而吸收了童子參精魄，無時無刻不處在膨脹狀態(tài)的靈魂，就趁機從這些縫隙里溢出了絲絲縷縷，隨即卻又被自我修復(fù)的護膜給夾斷了。
那靈魂割裂的痛處感，正是由此而來。
這可真是虧大了！
佛光舍利是山海監(jiān)立足的根本之一，而緊緊包裹著靈魂的護膜，則是王守業(yè)應(yīng)對這新世界的底氣。
一次滄州之行，就讓這兩者同時受損！
這可真是阿彌陀佛，善哉、善……
不對！
眼下最緊要的，是先把樟木盒蓋上，免得弄巧成拙變成白癡！
突然冒出的佛號，讓王守業(yè)猛然警醒過來，于是忙伏低了身子，想要重新封印那佛光舍利。
可就在指尖即將觸到盒蓋的時候，那盒蓋就忽然自動翻轉(zhuǎn)過來，穩(wěn)穩(wěn)的蓋住了樟木盒。
這又是怎么回事？！
王守業(yè)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就覺眉心一陣清涼涌現(xiàn)，緊接著眼前憑空顯現(xiàn)出幾條半透明的觸手來。
那觸手的一端，正從盒蓋上抽離。
另一端，則扎根于他面孔里。
這東西難道是……
靈魂觸手？！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