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想通了
甄真在搖晃的馬車里安安靜靜的度過了后面三天的行程。
她想了很多。
甄真也好,甄珍也罷,還活著就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雖然這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詭譎。
而且她有知識,有文化,今后在這個世界里的每一天,都要好好活著,才不枉二世為人。
不過她的知識和文化都是關(guān)于自己曾經(jīng)的那個世界的,她對現(xiàn)在這個世界、這個國度一無所知啊。甄珍的歷史地理知識儲備僅限于她學(xué)認字的時候讀過的一兩本啟蒙讀物,諸如盤古開天地,女媧補天一類的,太有限了。
等等!這里也有盤古、女媧?難道兩個世界是相通的嗎?
廢話,不通的話,自己怎么過來的。
甄真舉一反三,立刻找到了很多兩個世界的相似之處,服飾、語言、食物、書籍、文字、貨幣、社會制度......
也許就是很多像自己這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帶來了知識和文化,造成了兩個世界的相似之處。
甄真覺得自己想通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讓自己后面的第二次人生具有了存在的意義、活著的意義。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到哪里去?
——困擾人類的哲學(xué)三大問題。
我是甄真,也是甄珍。
我從甄真的世界來。
我從甄珍的世界穿過,到未知的未來去。
——這是這一世她給自己的答案。她很接受、很滿意這樣的回答。
既然老天爺給了第二次活命的機會,那就更要活出這一世的精彩!
那么到京城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找甄浩興要書,了解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有紙和印刷術(shù),真好!
父親這些年在王府任職,搜集了不少書籍,這次都運到京城了。
新家是坐落在柳蔭胡同的一座不大的宅院,十來間房屋,三進院子,內(nèi)院中院住的是家眷,外院是父親的書房和家丁住的地方。
甄真只是在抵達京城的第一天,全家人吃飯的時候見到了父親甄誠。和記憶里的形象差不多,一個身材清瘦,目光矍鑠的中年人。
父親特意讓她坐在身邊,給她夾了很多菜,雖然沒有多問但是顯然很關(guān)心她落水有沒有受驚嚇。后來的時間父親都在外面忙碌,吃晚飯的時間也不見人。
甄真心想,父親甄誠這個五品官,大致相當(dāng)于一流大學(xué)的副校長,實際上卻行使著教育部副部長的職責(zé),確實挺忙的。
甄真和丫鬟紅云住在內(nèi)院“馥桂園”的后罩房,院子里種了桂花。母親住在正房,浩興三口人住在東廂房。中院“菡萏居”住著康姨娘、東廂房是浩雄一家的居所,西廂住著田姨娘。
剛剛搬家進來,一切都亂糟糟的,甄真心里有事,顧不得打擾哥哥,便去找他要書看。
甄浩興奇怪的說:“你一個小姑娘家,能看懂什么書?”
甄真也不知道怎么和哥哥解釋,只能拽著他的衣袖扭來扭去的耍賴:“哎呀,哥哥!你就讓我找?guī)妆緯饨鈵灺?!?p> 此言一出,甄真自己先嚇一跳,她從來不會跟別人用撒嬌的語氣說話,包括父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好像演戲一樣。
這么嗲的聲音是自己的嗎?看來原主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了,都來不及思考就對哥哥撒嬌。
果然這一招對浩興卻很奏效,他立刻和顏悅色說,“行行行,書箱都在西廂房,我?guī)闳?。?p> 甄真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浩興的胳膊:“哥,你最好了!”
甄真心想,原主和哥哥的感情真好,要不浩興也不會第一時間下水救妹妹。
浩興打開幾個書箱,讓妹妹找書:“你想看什么書?”
甄真早就想好了回答:“有講故事的嗎?”
浩興反問:“什么書?講故事的?你當(dāng)我三歲小兒嗎?沒有!”
甄真接著說:“那就來幾本講歷史和風(fēng)土人情的書吧。”
浩興一邊翻箱子,一邊問:“怎么,這次進京沿途有很多感興趣的事情還想再看看?”
甄真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浩興最后找出兩本大部頭書給她,“給,夠你看一陣子了?!?p> 一本《史家真言》,一本《寰宇圖志》。
捧著兩本書,感覺是捧著兩本英漢大辭典。不過書越厚,內(nèi)容越豐富,甄真難掩歡喜,一個勁的道謝,跑回了自己的住處。
兩本書都是古文,還是繁體字,甄真連猜帶蒙,讀起來有些費勁,不過反正沒有什么事情,每天讀一讀書,也不給家里人添亂,挺好的。
書香門第,最不缺的就是筆墨紙硯,偶爾她也描個紅,這個世界,把字寫好,應(yīng)該是沒錯的。
甄家上下卻對小姐突然變得安靜了表示不解,往常難道不是要各個屋子串來串去,聽完各家的八卦才能消停的嗎?
浩興說怕新環(huán)境把妹妹悶壞了,跟母親稟告了一聲,就帶著她和媳婦、兒子上了一次街,見了一見京城的風(fēng)土人情。
商店果然鱗次櫛比,商品真的琳瑯滿目!四人逛得眼睛都不夠看了。
甄真發(fā)現(xiàn)這街市上食品的種類很多,說明農(nóng)業(yè)發(fā)展的很好。街上的店鋪衣食住行無所不有,很多貨物據(jù)浩興介紹都不是產(chǎn)自當(dāng)?shù)?,看來商業(yè)交通運輸還挺發(fā)達的。甄真他們進的幾個店鋪都有女子招呼顧客,可見這個時代,對于女子“拋頭露面”不是那么苛責(zé)。如果要求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可就難受死了。
甄家一行人正在一家布店里量體裁衣,忽聞街上傳來鳴鞭示警的聲音。
嫂子蔣氏是甄誠的同年進士,襄城縣令的女兒,也算是有見識之人,便問道:“鳴鞭是為了叫路人避讓,不知來者何人?”
浩興說:“看看就知道了?!闭f著抱起兒子,架在肩上看熱鬧。
店家很客氣的提醒:“鳴鞭九下,來人官職不低,客官切莫跨出門外,門簾內(nèi)佇立回避。”
甄真好奇的問:“這鳴鞭最多幾下?”
店家說:“一品,十三下。只有太子太傅、太師、太保才是正一品。”
說著話,馬蹄聲近,店家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甄真不再問了。
門外,幾十人的親兵開道走過之后,兩匹高頭駿馬并駕齊驅(qū)而來,一白一棕。馬上是兩位二十多歲器宇軒昂的貴族男子,都是黑色勁裝短打,身披白色斗篷的裝扮。衣服上有金線繡的團云圖案,應(yīng)該不是一般的人。馬速不快,甄真可以清楚的看見馬上英俊的二人眉宇間有幾分相似。騎白馬的膚色略白,臉型圓潤;棕馬上的那個是小麥色的皮膚,臉型更硬朗。
隊伍很快就過去了,浩興有些興奮的說:“這是二位皇孫,太子殿下的長子瀚昭和三子瀚晨。騎白馬的是瀚昭,我記得他比我大兩歲,應(yīng)該25了,騎棕馬的是瀚晨,比我小一歲。”
甄真一想,難怪大哥認識,原來是父親教過的二位皇孫。當(dāng)初在達州,大哥二哥隨父親進過王府,還給這些皇孫們做過伴讀。后來鳳琿做了太子,皇孫們也進了京城,自然是要在皇家的書院里學(xué)習(xí),哥哥們就沒資格再跟著去了。
不過她和嫂子、侄子都是第一次見皇孫,還是很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