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不好意思，你們不配
喝著喝著，兩個發(fā)須皆白的契丹將軍大概喝多了，聽著旁邊議論說宋軍城防嚴(yán)密的話就撇著嘴譏諷：“中原人都是屬老鼠的，遇見我們就縮在洞里不敢出來。”
他這話一出口，馬上引來大帳中的一片笑聲，話風(fēng)因此也就轉(zhuǎn)向了對中原漢人的羞辱。特別是這兩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泛著紅光，口沫橫飛地吹牛?？鋸埖孛枋鲋麄儺?dāng)年跟隨太宗皇帝攻破洛陽和開封城的盛況。他們把洛陽和開封描述得像九天仙宮一般豪華壯美，而把中原漢人描述得豬狗不如，吹噓自己當(dāng)年搶了多少女人。兩個老頭子的吹噓讓年輕的將領(lǐng)們個個眼冒精光，他們一起淫笑著，放肆地朝馮渥和曾冊兩個漢人投來鄙夷的目光。
馮渥是能聽懂不少契丹話的，這些將領(lǐng)們說的內(nèi)容他十之七八都清楚。但他早就習(xí)慣了，能夠處之泰然，不動聲色。既然在遼國混，這點事要是承受不了還混個屁呀。
曾冊只能聽懂一句半句的，但他已經(jīng)從這些韃子們的語調(diào)和眼神里就看出來不善與蔑視。曾冊只要感覺到有不懷好意的目光朝他身上掃過來，他就立即用犀利的目光看回去，毫不閃避，毫不退縮。曾冊的目光反擊引來了更多的挑釁。曾冊吃虧在語言上，聽著對方放肆地用他們的鳥語說笑，還都不譏諷地看向他，這讓他非常不舒服。他看向馮渥，馮渥像沒事人一般喝酒吃肉看女人。曾冊再看向主座的撒合，見他也笑瞇瞇地揪著胡須看過來。
曾冊忍不下去了，他突然開口問：“馮將軍，這伙韃子在說什么？”
曾冊這一句清清楚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里，大帳之中一下就安靜了，所謂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曾冊，又轉(zhuǎn)向了馮渥。因為連一句漢語都不會說的契丹人都能聽懂韃子這詞。在他們心目中“韃子”就等于“牲口”或是“畜牲”一般。他們誰也沒想到竟有漢人敢在契丹乙室部的中軍大帳里叫出“韃子”一詞。
此時，馮渥的白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剛才還像在黑暗中偷吃的賊，現(xiàn)在突然聚光燈照在了他身上，讓他無處遁形，那種突如其來尷尬窘迫令他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
幸好，一個喝多酒，脾氣暴躁的年輕將領(lǐng)突然大喝一聲：“你那綠袍小子，剛才說的什么？”
曾冊感覺到大帳里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他，他淡淡的抿了口酒道：“我是想知道你們這些韃子剛才用鳥語都說了什么？”
那將領(lǐng)一聽登時一下躍起走到曾冊跟前伸手來抓曾冊的衣領(lǐng)。曾冊看都沒看他一眼，上身沒動腳下一勾，那個將領(lǐng)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大帳里轟然亂起，幾個將領(lǐng)一起朝曾冊這邊撲來。曾冊急往后一退高聲喊道：“乙室王就這么待客的么？”
撒合見這群手下竟然在他面前要群毆朝廷官員，忙喝了一聲，大帳里才稍微安靜。一個將領(lǐng)還指著曾冊喊了一通，意思是曾冊叫他們“韃子”。
撒合不知道曾冊不懂契丹話，就沒好氣地說：“是你們先羞辱漢人的，他叫你聲韃子就扯平了?！?p> 被摔倒的將領(lǐng)說：“我摔了怎么辦？”
撒合聳聳肩說：“有本事你打他。”
那將領(lǐng)得令直接沖過來就踹向曾冊。曾冊側(cè)身閃避同時用膝蓋撞向那家伙的胯下。那將領(lǐng)登時倒在地上，雙手抱著襠痛苦地呻吟著。曾冊的陰招激怒了幾個將軍，他們紛紛躍起來到曾冊跟前指著他說：“我們挑戰(zhàn)?！?p> 曾冊斜了他們一眼問：“你們幾品？”
幾位將領(lǐng)彼此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紛紛報出了他們的品級，無非都是些七八品的小官。曾冊輕輕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綠袍說：“不好意思，你們不配?！?p> 曾冊這逼裝得，讓跟前幾個契丹將領(lǐng)當(dāng)時就受了內(nèi)傷，一個個憋得滿臉通紅，眼睛充血，呼吸急促。估計要是換剛才吹牛的那兩個老韃子，腦血管就得崩幾根。在這個大帳里，按照遼國的品級，撒合是部落首領(lǐng)，沒有品級，勉強算的話應(yīng)該在正一品和從一品之間，可以穿紫袍。然后是馮渥，正四品，穿紅袍。再次就是曾冊了，從五品穿綠袍。至于乙室部的這些將領(lǐng)都是部落內(nèi)部的官職，品級自然很低。
曾冊這邊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惡劣作法雖然犯眾怒，但一眾韃子武夫卻又拿他沒辦法，總不能一擁而上一頓王八拳亂錘吧？
還是主位上的撒合見多識廣，他呵呵冷笑道：“逍遙男果真是在中原長大的，只會牙尖嘴利，在口舌上占盡便宜。你們幾個說不過他，算啦算啦?！?p> 曾冊看向撒合，花白的頭發(fā)扎成兩根辮子，花白的胡須在頷下卷曲成團，一雙鷹眼閃著寒光，分明是在激他出手。曾冊正想發(fā)作再擰斷幾個韃子的脖子?？墒邱T渥那邊咳嗽一聲開口道：“王爺既然說算了，那就算了吧。留著力氣去打宋軍吧?！?p> 馮渥明著是順著撒合的意思說，實際在為曾冊解圍。曾冊肯定是不怕打架，大不了在這里多整死幾個韃子，可他找成快腳的事就更渺茫了，曾冊于是就把嘴一閉。
大家再也沒吃喝看歌舞的心情，宴席不一刻就散了。出門時幾個將領(lǐng)都向曾冊投來惡狠狠的目光，恨不能當(dāng)場咬上他一口。曾冊可沒功夫跟他們斗氣，他方才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尋找快腳的補救辦法，可能也是唯一的辦法了。曾冊拉著馮渥道：“將軍，你的人派過來了么？”
馮渥知道他問的是昨晚書記說的那事，他搖搖頭說：“都是書記安排，馮某還沒過問。”
曾冊道：“我那兄弟混在民夫里，一時找不到，我去跟書記說一聲，叫派過去的兄弟們幫我找找。”
馮渥立即招手叫過親兵，叫他領(lǐng)著曾冊去找書記。那名書記昨晚剛剛跟曾冊學(xué)打牌九，對曾冊印象極好。立即把要派到乙室部的一個提轄叫了過來。曾冊把成快腳如何被捉，在蠻谷手下的情況都告訴了提轄。然后再從關(guān)小乙手里拿過畫像給了提轄，囑咐他過去后馬上找到，爭取開戰(zhàn)前把快腳贖回來。如果開占了，就讓提轄在戰(zhàn)場上找到保護快腳。
提轄是個豪爽的人，立即給曾冊拍了胸脯。曾冊拿了一百兩銀子遞給提轄，叫他上下打點，獎賞出力的弟兄，總之把錢都花在找到快腳身上。一百兩銀子在當(dāng)時絕對是筆大錢，都夠一個人買大房子在買些田產(chǎn)過活了。是能改變?nèi)松囊还P錢。提轄原想推辭，但曾冊說的是把錢花在成快腳身上。提轄也就拿了，再次信誓旦旦地說要?？炷_平安。
交代完了這件事，曾冊在固安也就沒什么事可做了。他現(xiàn)在再去營區(qū)，非但別想找到成快腳，乙室部的那些將領(lǐng)要是知道曾冊的兄弟在他們手里，非變著花樣折磨成快腳不可。再說，撒合一到，已經(jīng)下令全軍開始集結(jié)，各營區(qū)都指派了指揮官，已經(jīng)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尋常人再不能隨意進出軍營了。
但曾冊還不想走，他還抱著一絲希望：萬一在撒合大軍開拔之前找到成快腳了呢？所以，曾冊就找上馮渥，叫來幾個親隨開始玩牌九。馮渥天生嗜賭如命，又剛剛學(xué)會牌九這么好玩的賭法，見曾冊找上門來喜不自勝，立即組隊開玩。
馮渥這個人有個優(yōu)點，就是上了牌桌后就放下了架子，跟自己的手下也親兄熱弟的般調(diào)侃。而他的手下都恨不得把錢都輸給他，所以馮渥玩的十分開心。曾冊也試著用了幾回偷牌換牌的手段，還練了練跟關(guān)小乙配合的把戲。但他完全不認(rèn)真，只是在這里消磨時光而已。曾冊一直幻想著突然有人闖進來說，快腳找到了。
可事實是他們一直玩到天黑，酒飯過后又是繼續(xù)打牌。一直打到三更天，曾冊也沒等來成快腳的消息。臨走時，馮渥說明天上午撒合祭旗出兵，叫他也去送上一程。
回來的路上，曾冊滿腦子想的全是成快腳，自從他穿越過來后，成快腳一直陪在他身邊，他們一起結(jié)識胡家商隊，一起在破廟殺敵，一起找回消氏兄弟，一起在幽州獻禮。可是當(dāng)找到關(guān)小乙和喜哥兒后，快腳卻身陷危險。眼看明天遼軍就大舉入侵宋國了，也不知成快腳能否平安歸來。
關(guān)小乙的眼睛在黑夜里邊亮閃閃的，他一直忍著沒敢問，現(xiàn)在他倆身邊再也沒人了，關(guān)小乙才問：“哥哥，那副天牌是你換的吧？”
曾冊一聽，真想踹這家伙兩腳，成快腳為了救他們下落不明，他卻腦袋里想的都是牌九。曾冊沒有應(yīng)聲，二人又走了一段關(guān)小乙才又說：“哥，我知道你著急，我們也后悔不該讓快腳替我們。他比我歲數(shù)小，現(xiàn)在卻讓他冒險?！?p> 關(guān)小乙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在他們這伙兄弟中。關(guān)小乙原來是老大，跟著是喜哥兒、肖氏兄弟。后來是曾冊入伙成了老大，成快腳是最后一個入伙的。曾冊之所以跟成快腳的感情更深些主要是因為他穿越過來后相處出來的。眼下，關(guān)小乙話說的誠懇，曾冊也就不再計較了，他伸出手臂攬住關(guān)小乙的肩膀說：“救回快腳，以后我們兄弟好好干一番大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