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面,段韶倒是有六七分相信此法能夠成功。
因為他在身邊待了這許久,感覺皇帝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甚至還要超過他那個善于偽裝、睿智無比的父親高洋。
他甚至懷疑這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因為在他的腦子當中,當初二王搞政變的計劃幾乎完美無缺,不可能會失敗,然而卻失敗了。
這絕非一般人能夠辦得到!
如果預(yù)料到有可能失敗,自己是絕對不會參加上次的未遂政變。
“諸位就不要再懷疑,雖然陛下此法尚未經(jīng)過檢驗,不過有破城辦法總比沒辦法好,當然要盡力一試,而且鄙人相信成功的幾率應(yīng)該有九成。
如果你等有更好的破城之法,就請現(xiàn)在說出來,相信陛下一定能夠采納。
如果沒有更好的破城之法,那就不要再說三道四,可以在心中懷疑,但是絕對要嚴格執(zhí)行鄙人的軍令。
還有,這是攻破玉璧城為神武帝和幾萬死去的將士報仇的最好機會。
因此我等必須全力以赴,而且絕對不能夠泄露消息,有違此令者,當以叛逆罪論處!”段韶最后做了總結(jié)性發(fā)言,高殷表示贊許。
眾人一聽,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軍人最重要的就是服從,何況這又是皇帝的旨意,則更不敢違抗。
……
玉璧城修建在三四十米高的黃土臺原之上,這一塊臺原呈長條形,大致是西南東北走向,接近于南北走向。
玉璧城修建在臺原的最北方,按理說這種地形最缺的就是水,如果切斷水源就對敵人有致命威脅。
不過,高殷估計,韋孝寬肯定已在城中修建了若干巨大的水窖,完全能夠滿足幾個月所需,達到了圍城的極限。
更何況現(xiàn)在是雨季,因此兩個大水窖都可以經(jīng)常保持滿窖的狀態(tài)。
前面講過,高殷前世熟悉這一段歷史,他記得史書說,韋孝寬經(jīng)常派人出城去汾水取水,高歡為此還將汾水改道。
不過,現(xiàn)在到了現(xiàn)場查看了當?shù)氐匦?,并且了解了當時的作戰(zhàn)詳細經(jīng)過之后,他明白這絕對是誤傳,因為從地形看根本不具備出城取水的條件。
再說,二十萬大軍圍城,如何派人出城取水?另外,究竟能夠取多少水回來才能滿足一萬余人的要求?
至于史書上說從黃河取水,那就更不可信,這里離黃河還遠得很,即便是考慮黃河改道,也至少差了一百里以上。
只有修建水窖才能解決這個問。而且,現(xiàn)在黃土高原很多農(nóng)村,依然是靠修建水窖蓄水,這幾乎是唯一的辦法。
……
從兵圍玉璧的那一刻開始,高殷就安排人開始地道挖掘,他要盡快趕進度。
畢竟十萬人長期住在此地,時間一長,爆發(fā)疫病的可能性就越大,自己的那些土辦法未必百分百管用。
為了便于排土更加省力,地道當然是從下往上挖掘更為便利,玉璧剛好具備這個條件。
若是在普通的平原地區(qū),挖掘地道要困難得多,當然,如果有護城河的話,這個辦法基本上就失效了。
因為地道很難通過護城河,由于河水的侵蝕作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地道都會垮塌。
實際上護城河的目的,主要并不是阻斷敵人攻城,而是阻止敵人挖掘地道。
敵人雖然在城樓之上判斷出他們在挖掘地道,并采用投石機扔了一些石頭下來,但是效果并不大,隨后就放棄了。
因為韋并不太擔心地道,高歡以往都失敗了。
為了方便挖掘地道,加快地道挖掘速度,高殷親自設(shè)計了若干挖掘工具:
十字鎬、丁頭鎬、長鋼釬、平板大鐵鍬等等,這些工具用起來非常順手,比現(xiàn)在百姓現(xiàn)在所用的工具強了很多倍。
同時,他適當擴大了地道斷面,可以兩人同時挖掘,半時辰一個輪換。
出土者另外安排了幾個人,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實現(xiàn)目標。
……
玉璧城,將軍府,上午。
玉璧守將,周國開府儀同三司韋孝寬正在和兩位手下商量守城之法。
長史李云說道:“將軍,卑職覺得非常奇怪,高殷明知道玉璧城是一座堅不可摧之城,他為何還要冒險攻城?
現(xiàn)在居然采用地道之法,此法他祖父高歡就失敗了,為何他還要固執(zhí)的重蹈覆轍?真是一個瘋子!”
說完,他搖頭苦笑,感到非常難以理解。
副將王謙也持同樣的看法:“嗯,當年他父親帶二十萬人前來,都是大敗而歸,如今他不過十萬余人而已就想破城,這是蚍蜉撼樹,可笑之極也!”
王謙的父親是大將王雄,他本人也武藝高強,頗熟讀兵書,宇文護想讓他到此地來跟著韋孝寬鍛煉一下。
韋孝寬笑道:“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他剛剛斬殺了二位叔叔,雖然說暫時穩(wěn)定了國內(nèi)局勢,不過國內(nèi)應(yīng)該依然會有很多人不服。
他這是想建立軍功,然后以此來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按說此法倒是很好,不過他要攻打玉璧卻是想錯了方法。
別的途徑他不走,偏偏卻要來此地自尋死路,本將軍就給他這個機會?!?p> 說完,他想,自己城內(nèi)的物質(zhì)十分充足,官兵士氣高漲,都想立功,這次非得再殺傷他個三五萬人不可,讓齊人永遠打消攻打玉璧的念頭。
王謙這時又提醒道:“將軍,卑職看,還是要提防以挖掘地道為幌子,然后派遣精兵夜間強攻偷城?!?p> 韋孝寬搖搖頭:“隨便他來多少人我都不怕,他晚上攻城損失更大。
你要知道,高殷手下人大多是鮮卑騎兵,這些人在野戰(zhàn)幾乎是無敵的。
不過要說到攻城,他們總是缺乏信心,而且也缺乏必勝的信念,我并不擔心!
從即日起,所有的軍士分兩班當值,你我二人各帶一班輪值,晝夜在城墻之上巡邏,他插翅也能飛進城中!”
李云突然說道:“將軍,敵人正在搭建一個木柱高臺,由于隔著很遠,我等也無法攻擊,那個高臺很快就要比城墻高,不知他是何意?”
韋孝寬點點頭:“嗯,此事我也非常疑惑,不過你等也不要擔心,也許他是想偷窺城情況,不過隔得這老遠,他又無鷹眼,能看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