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繚繞的莊嚴(yán)大殿里,木鼓聲聲,閉目合十的僧人們一本正經(jīng)地在誦念著普度眾生的經(jīng)文,而在那操場上,數(shù)以千計的少林弟子個個手持長棍,喊聲陣陣,整齊有力的動作配上響徹天際的口號,讓人看了是熱血沸騰。
大雄寶殿上,那個端坐著的,端莊,慈眉慧眼的金身佛祖,在這長久千古不變的寧靜中,,于這人世間紅塵滾滾之中,注視著前來燒香、祈求家人平安的施主,就是這么一個莊重威嚴(yán)的平靜地方,卻有著一些不那么平靜的地方。
少林寺新生弟子后院,顧名思義,是那些新來的小和尚所住的地方,一個慈眉善目的年輕和尚輕輕地推開那扇木門,一排的床鋪上卻只有一個小和尚呼呼大睡,年輕和尚強(qiáng)忍著拿掃帚拍醒他的沖動,一步又一步走近小和尚,盡力讓自己擺出一個笑容,不重卻也不輕地說道:“凈心,該起床了?!?p> 小和尚打了個哈欠,那瞇成一條線的眼睛靜靜地瞅了年輕和尚一會,隨后默默地翻了個身,鉆進(jìn)了被子里,這一下是徹底將年輕和尚惹怒了,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的年輕和尚并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走到房間角落里,拿起了豎在那的掃帚,只是一小會,那院子里發(fā)出了小和尚連聲的慘叫,經(jīng)過那院子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要是哪天這院子不熱鬧了,那才讓他們覺得不適應(yīng)。
小和尚裹著被子拼命在院子里四處逃散,恐慌面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后立馬回頭,原本已是快到出現(xiàn)殘影的雙腿沒想到還能再快些,而他身后的年輕和尚不慌不忙地緊追著,右手拿著的掃帚從未放下過,“萬丈師兄!我錯了!我錯了!您老手下留情??!”年輕小和尚眼看自己要被追上,連忙求饒道,“別給我來這一套!你這話已經(jīng)說了一年!哪次起來過!”
“別別別!您老真別!打壞我沒事!打壞您手里的那根掃帚該怎么辦?”小和尚直接將身上的被子甩開,全力朝著某個大殿跑去,“等等!你小子不會又?給我站??!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兩人一路穿過各種小道,直奔寺院里的正殿,正因為萬丈知道小和尚要干嘛,所以他也是奮力地想要抓住小和尚,只是短短一年的時間,讓他無比驚嘆的是小和尚輕功水平的提升,明明一年前自己想要抓住他是輕而易舉,可現(xiàn)在卻是總差那兩步。
“終點!我來啦!”離大殿還有十來米的距離,小和尚縱身一躍,整個人如同輕盈的飛鳥,一溜煙便鉆進(jìn)了大殿中,而在凈心身后,此時正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萬丈是咬緊牙關(guān),憤憤地吐出了句:“又讓這臭小子跑了!”
“哎......真是完美的降落姿勢,我都快迷上我自己了。”小和尚洋洋得意地笑著,看了看身后遠(yuǎn)處拿著掃帚的萬丈離開后,吐了吐心中的臭水:“哈哈哈哈......萬丈師兄現(xiàn)在肯定臉都是青的,還以為我和一年前一樣嗎?太天真了!啦啦啦......”還沒等凈心得意完,身后傳來的一句話讓他身子一僵,“凈心師弟,輕功長進(jìn)不少???”
那句話對凈心來說如同魔鬼的低語,比起剛離去的萬丈,他其實更怕身后的那個男子,因為他心里無比清楚,自己絕不可能從他手上逃出去,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啊......達(dá)摩師兄......早......早上好啊......”凈心嘴角犯抽搐的笑容十分難看,此時凈心面前站著一個年長萬丈許多的青年人,細(xì)長的淡眉,清澈無比的眼睛,和善近人的目光,明明看上去是一個溫柔的大師兄形象,可凈心卻不這么認(rèn)為,他深知眼前這男人的恐怖。
“哎......好了,達(dá)摩你就別逗你師弟了,我拜托你的事可要記好了,切莫出了岔子,早去早回?!笨諘绲拇蟮罾?,只有一個年長白發(fā)的老人發(fā)出蒼老的聲音,“是,住持!”達(dá)摩恭敬得回了一句,隨后苦笑著摸了摸身旁站著的那個小和尚,叮囑道:“莫要給住持添麻煩。”凈心瘋狂搖頭表示不敢,達(dá)摩這才放心離開大殿去完成住持交代他的事。
只剩下凈心和老人的大殿靜悄悄的,凈心看著那年老駝背的背影,看上去很薄弱,一碰就碎,但他卻深刻記得一年前,那個擋在他面前,一瞬間將眼前數(shù)百名將士制服的震撼場面,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畫面,這也是他現(xiàn)在待在寺里的原因。
老人緩緩?fù)鲁鲆豢陂L氣,慈祥的面龐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凈心,坐我身邊來?!眱粜暮苈犜挼刈吡诉^去,這個寺里除了剛剛離開的那位師兄,他也只聽這個老人家的話。
吊兒郎當(dāng)?shù)膬粜脑诶先思颐媲耙恢北3种F(xiàn)在的乖巧模樣,他就這么靜靜地坐在老人身邊,這一年來兩人經(jīng)常這么做,一句話也不交流,老人念著讓凈心覺得晦澀難懂的佛經(jīng),凈心雖然聽不懂,卻也嘗試記下那些東西,他并不想學(xué),可他也不想違逆老人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嘆息一聲,開口詢問道:“凈心,在寺里開心嗎。”凈心下意識想搖頭,但面對老人那盯著自己的目光,最后只是默默點了點頭,哪怕是說謊,他都不想讓老人不開心,老人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眼前小和尚的心思,不過他臉上卻沒有一絲怒意,相反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伸出他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手撫摸著凈心的額頭,說道:“凈心,老衲我啊其實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也很感謝你,謝謝你在我即將離去之時來到我的身邊......”
凈心有些不解地抬頭看著老人,老人卻一直保持著那慈善的笑容,接著說道:“寺里的生活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你不開心也是應(yīng)該的,我這一生,最有價值的大概就是這個寺院了,這輩子我一直守在這,佛經(jīng)早已背爛,世間的生離死別也早已見慣,度了無數(shù)個迷茫的施主,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最迷茫的......是自己啊?!?p> “住持,您在說些什么???”凈心越聽越覺得不對,有些緊張的問道,“別擔(dān)心,只是年老了,總喜歡說些傷感的話......凈心,可否答應(yīng)我一件事?”老人看向凈心輕聲問道,凈心連忙點頭,對于這個一直很聽自己話的孩子,老人一直很喜歡,盡管凈心身上一直有點小毛病,“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保持現(xiàn)在這個樣子?!边@一次的凈心卻沒有點頭,因為無法做出任何行為的他一時間愣在了那,而這個沒有回應(yīng)的答復(fù),老人直到最后也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