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恕離開后,一直到晚上驀子欺都沒有再出現(xiàn)。
路岌山站在門前,吹著夜風(fēng),倒是覺著無奈,女人,都是小肚雞腸的人。
這恐怕就是路岌山不近女色的其中一個原因。
這時,路權(quán)浮朝正山堂走來。
“門主,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二人相對而禮。
“怎么樣?”
“與劉業(yè)盛同期還有四個人,都是不合格入門,現(xiàn)已經(jīng)逐出山門了。”路權(quán)浮道。
路岌山皺起眉頭,心中有些憂慮:“逐出山門……”
“對了,門主給驀姑娘任務(wù)了?”路權(quán)浮道。
“沒有。”路岌山轉(zhuǎn)過身,往屋里面走。
“可……剛剛下山送那幾個弟子離開的人說,見驀姑娘下山去了?!甭窓?quán)浮又道。
路岌山身影一頓,靜默一瞬,風(fēng)葉戛然而止。
他突然轉(zhuǎn)身,往山門而去。
看著路岌山大步流星而走,路權(quán)浮皺皺眉頭:“還沒見門主這么著急過?!奔偃缢锹丰剑矔@樣。
路岌山跑到山門前,運氣騰空而下山階。突然見到,地上有幾只死鴿子。
他留步查看。
四只鴿子,皆是石子暗器所傷,而且都是信鴿。
路岌山看向身后已經(jīng)郁郁山影遮蓋住的十一殿……
那四個弟子,恐怕已經(jīng)不在了。
路岌山神色黯然一剎,揮揮袖子,繼續(xù)前行。
八荒驛站內(nèi),燈火通明。夜色里星星點點如同火苗一樣搖曳。
一抹青色身影突然落在夜色隱匿之處。
待到院內(nèi)侍徒巡查離開,驀子欺落到廊子上,步伐輕匿,耳目警覺。
悄聲來到門口,推開門,正要脫鞋,思前想后,就穿著鞋進了房廊。
這套堂屋比較大,應(yīng)當(dāng)是地位高的人居住的。她貼著外圍的墻一側(cè)走,以至于防止影子映在發(fā)光的屋門上。
轉(zhuǎn)了有一陣,也沒發(fā)現(xiàn)哪個屋子有莫蕩衍。
就在這時,走在地板上的聲音不再只兩只鞋那么重。
她聞聲不動聲色,繼續(xù)往前走。
拐了個彎,走到了燈光不入處。這樣一般會叫后面的人警覺起來,會慢慢往前探而不敢直接向前。
就這時,驀子欺突然回身,大步走回去,手按在劍柄上,只往那人前多走一步,劍已出鞘,抹頸,入鞘。
她跨過那人的尸體,往來路走,這人恐怕已經(jīng)搬過援兵,已經(jīng)不宜久留。
然而,驀子欺已經(jīng)被盯上了。
屋廊外的廊子上,映出一個人的身影,她動,影也動,她不動,影子也不動。
驀子欺心里立刻警惕起來。她握緊了劍柄,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步伐,屏氣懾息,抑制住聲音,掏出劍就刺了出去。
與此同時,從窗外也刺進來一支斷箭,劃破她耳下的肌膚,射在了她身后的屋柱上。
驀子欺傷口火辣辣的疼,卻也顧不上了!往前跑了兩步,推開門,站到廊子上,就見那人輕輕落在院子里,距她有六七步遠。
她迅速移到廊子邊兒,審視對面的人,無臉客?
男子一身紫衣,頭戴斗笠,垂著面紗。
男人將面紗揪到下巴下。沒有說話。
“就這么,殺了一個侍徒?!蹦腥酥竸倓偢欜囎悠鄣娜恕?p> 驀子欺不滿的講:“他不死,我就要死,還要給師父添麻煩?!彼辉钢v,卻覺得面前這人猶如朽木,還是要說的。
這男人笑笑:“我知道?!彼聪蝌囎悠凵砩锨介T的出入腰牌。
驀子欺惱怒著,突然覺著自己是朽木了。
就這時,有巡邏的侍徒發(fā)現(xiàn)了那個男人,男人立刻騰空而起,向前攬住驀子欺,飛上了房頂。
等到巡邏隊離開,男人才說自己的目的:“花疑在哪?”他會問驀子欺,就是因為她說她給師父添麻煩,就說明她就是那個千山門門主親傳弟子了。那定然也是個關(guān)心花疑蹤跡的人。
驀子欺狐疑的看向男人,男人燦然一笑:“就知道你會懷疑我?!?p> “我叫花承,是花疑的哥哥?!闭f罷,他的臉上就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她闖了那么大禍,玄機署正在派人殺她,我又找不到她……”
驀子欺看著花承:“憑什么信你?”
“……沒什么叫你信不信,我就是花承?!被ǔ猩裆珖烂C起來。
驀子欺皺皺眉頭,拉著花承下了屋頂,往拱門外走。
剛出拱門,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嘴里罵罵咧咧的。
“你們誰啊……”男人話音剛落,就被驀子欺一劍解決了。
“你怎么又殺人?”花承心惱。
“他剛剛凌辱了一個女子。”該殺。驀子欺用男人的衣邊擦了劍。
“……八荒驛站的女子……”
“我來時,看到有兩個優(yōu)坊的女使和一個婢子入住了?!彬囎悠劭聪蚰凶觼硖帯?p> 優(yōu)坊,中原最大的歌舞坊,在江湖上雖然立足時日短,卻因其殺人手法了得與俠肝義膽,而被稱作江湖巾幗之盟。
賣藝不賣身,真氣裹在琴弦上,毒藥抹在發(fā)簪上。
“他能近的了優(yōu)坊女人的身?”花承奇怪道。
“應(yīng)該是那個丫鬟?!彬囎悠壅f罷,就往前走去了。
他們沒走多久,就見到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氣勢洶洶的趕來。
“師姐,已經(jīng)被殺了?!逼渲幸粋€看了看男人的尸體,對另一個說。
“哼,險些臟了我們的手?!?p> 果然,驀子欺說的是沒錯的。兩個女人收起兵刃,轉(zhuǎn)身回去了。
“不過優(yōu)坊怎么也來了?”花承問驀子欺。
驀子欺看了花承一眼,沒有說話。想必,也是為了萬戶圖,畢竟優(yōu)坊立足晚,想是為了把優(yōu)坊起點寫早些。
看她們來的陣勢,應(yīng)當(dāng)是改成改不成都不打緊的樣子,只是湊個熱鬧興許,或者亮個立場。
“走了半天了,花疑到底在哪???”花承看向驀子欺。
驀子欺看向一間燈火通明,還有些喧鬧的房間。整個分院里,只有正堂一間亮著燈。
突然,從廊子拐彎處冒出來一個黑影。黑影高挑冷冽,驀子欺皺皺眉頭,心想著總覺著在哪里見過。
路岌山透過窗戶,就見到里面四五個人圍著桌案看啊擠啊。莫蕩衍得意洋洋的坐著,用手指捻著自己的小胡子。
路岌山從倒兜里掏出一張紙條,然后撿起一顆石子,隨手一扔,石子就瞬間受力,沖破窗紙,砸到了屋里。
就聽屋內(nèi)大喊一聲“什么人!”路岌山立刻騰越而上,伏在了房頂上。
莫蕩衍拾起紙條……
“寫的什么,讀出來!”旁的人起哄。
“莫衍萬戶假銅錢,銅錢莫衍萬戶假……”
“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這是個假萬戶圖!”
路岌山聽到屋內(nèi)炸開了鍋,不由得暗喜十分。
這時,他才看見暗處的驀子欺,而驀子欺身邊,竟然還跟著一個人。
驀子欺聽到動靜,就知道定是千山門的人行動了。
她正要轉(zhuǎn)身,卻被一把抓住。
她一回頭,正好對上路岌山的眼神。
驀子欺心下立刻覺得不妙,給花承比了個“六”的手勢,就被路岌山帶走了。
花承搓搓下巴:“六?”
“鹿?鹿城!”他欣喜若狂的險些大叫起來。
六,陸,鹿。
路岌山帶著驀子欺出了八荒驛站,又跑了好久,終于到了沒有人煙,徹底安全的外郊林子里。
“你怎么回事?”路岌山鎖起眉間,不由得慍氣微上。
“……”驀子欺也皺起眉。
“你皺什么眉?”
驀子欺惱火的抬起頭,看著路岌山,樣子好像是,你能皺,我怎么不能?
但又什么也沒說,自己又低下了頭。
“你是個瘋子嗎?一個人闖進八荒驛站,知道八荒驛站多大嗎?知道有多少侍徒嗎?”路岌山彎下腰,看著坐在樹邊的驀子欺嚷。
“你圖的什么?”路岌山疑惑。
驀子欺聽了這,立刻站起身:“報師父的恩?!?p> 路岌山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這個師父說的是自己,心里一股什么滋味油然而生。
“你還想打探萬戶圖消息?”
驀子欺眉間已經(jīng)平去了怒氣,此刻用力的點了點頭。
路岌山半天沒說話。伸手將驀子欺的劍抽出來半截,嗅了一下,又放回劍鞘:“殺人了?”
驀子欺沒有回答路岌山。
路岌山看著驀子欺:“你一個尋常人,偏愛殺尋常人?”
路岌山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然后看向驀子欺:“說說吧?!?p> 驀子欺有些愣。
“不明白嗎?”路岌山整理了一下袍子:“為何去順夕堂?”
驀子欺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林子里夜風(fēng)瑟瑟,地上的枯葉松軟至極,風(fēng)一來,瞬間吹起一陣葉舞,飄飄灑灑,一瞬而來,一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