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瑾還沒正式入學的時候,就聽過一位傅教授的名頭。據(jù)前輩們描述,此人當初頂著一副好皮囊被聘入校,前兩年有無數(shù)的女學子前赴后繼的拜倒在這位教授的西裝褲下,誰知就在人民群眾一邊吃瓜一邊想坐看一出好戲的時候,此人竟出其不意的接連使出雷霆手段,辣手摧了好多莘莘學子。自此他老人家就成功的晉升成為了A大校園里傳說中的人物,無人敢主動提起。
A大是本市的重點大學,去年新建了一片宿舍樓,環(huán)境設施十分完善,標準的四人寢。所以校方為了突出新樓的存在感,強制規(guī)定這屆新生必須住半個學期的寢室。而且還冠冕堂皇的找了一個讓人聽了就很想吐槽的理由----為了培養(yǎng)同學之間的感情。
作為大一的新生,顏瑾當時也抱著要好好和同學相處的想法入學的??墒巧罹褪沁@樣,有些時候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卻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結果。
顏瑾快要開學的時候,家里的爺爺不小心又趕上了一次感冒。這已經(jīng)是老爺子今年的第三場感冒了,這次感冒不但來勢洶洶,還伴隨著發(fā)燒和嘔吐,折騰的老人里里外外瘦了一大圈,家里人十分心疼。好說歹說才把爺爺勸到醫(yī)院,開始住院觀察。連一向工作繁忙到都沒空搭理顏瑾的母親都請假回來,全程在病床前伺候著。
顏瑾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跟兩位老人比自己的親生父母還要親,所以一有時間就去醫(yī)院陪著,跑前跑后的幫忙,風雨無阻的。
就這樣給了寢室長的可趁之機。她可能是之前抱團慣了的人,在這段時間里默默的聯(lián)合寢室其他兩個人,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孤立顏瑾,還時不時的在暗處耍心機使絆子,直接導致顏瑾入校時候申請進入本院學生會的事情被攪黃了。
當時顏瑾沒吭聲,默默的在心里記了一筆。
后來顏瑾去競選校廣播站的播音員,無意間又被此人知道了,故技重施的又來摻和一腳,人前人后說了不少顏瑾的壞話。顏瑾本以為這次可能也要泡湯,不過沒想到站長慧眼識珠,看中了顏瑾扎實的播音水平,力挽狂瀾的把這個小學妹給留下來了。因此導致寢室長看她越發(fā)的不順眼了。
自此二人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如今在寢室,寢室長和另外兩個女生是一個團體。其中稍矮一點的叫周欣,她是寢室長的忠實擁護者。另一個看著機靈一些的是小雨,由于她人比較圓滑,至今為止沒完全和顏瑾鬧僵。
每次從寢室一起去上課的時候,就能明顯看出來顏瑾和她們不和。她們?nèi)齻€走在前面,顏瑾一個人默默的跟在后面。沒辦法,一個寢室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現(xiàn)在就鬧開不知道剩下的幾個月要以何種方式相處。顏瑾也不愿意主動找不痛快,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將近三周。
當天下午第一節(jié)大課是英語,雖然不是專業(yè)課,但老師特別負責任,每次正式講課之前都要考上節(jié)課學過的單詞。測驗成績與學分直接掛鉤,所以大家都很重視。顏瑾英語好,之前都是小雨抄她的,然后寢室長和周欣厚著臉皮抄小雨的。但今天可能是來的比較晚,人都快坐滿了,連在一起位置不好找,她就自顧自的找單獨的空位自己坐,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結果下課回寢室的路上,寢室長就沉不住氣了,開始陰陽怪氣的和周欣嘀咕:“現(xiàn)在連上課都不愿意和咱們一起了???”
“呵呵,奔著帥哥去了唄!”周欣邊說還邊向寢室長擠了擠她那本來就長得不是很明顯的眼睛。二人一起笑著露出富有深意的表情。
顏瑾和小雨走在后面,聽她倆一唱一和的揶揄自己,控制不住脾氣就要爆發(fā)。她不是沒有底線一味忍讓的人,剛認識她的人可能會覺得這種長相溫柔,白白凈凈的女孩子應該很好說話,但實際是誰要是敢欺負她,無傷大雅的也就算了,一旦觸及到底線,她勢必會討個說法。
對于寢室的同學,顏瑾已經(jīng)盡力的與她們和平相處了。即使再討厭,也沒必要整天都針鋒相對冷嘲熱諷吧。之前的事她都忍了,可是并沒有換來相應的理解與尊重,反倒是變本加厲,一個寢室住著,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是非?真當她好說話了嗎?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越覺得沒錯,她就越生氣。幸虧小雨眼疾手快,拉住她馬上就要拽住寢室長的手,才避免了一場校園操場撕X大戰(zhàn)。
“親愛的你最識大體了,不讓人看笑話啊哈!”小雨一臉討好的說。
顏瑾聽到她有些敷衍的勸和,克制的翻了半個白眼,嘆了一口氣,盡量態(tài)度友好的對小雨說:“你知道郭大爺嗎?他老人家就曾經(jīng)說過,我挺厭惡那種不明白任何情況,就勸你一定要大度的人,離他遠一點,雷劈他的時候會連累你?!?p> 她用手輕輕拍了拍小雨的肩膀,“懂嗎?一味的忍讓只會助長對方囂張的氣焰,沒人會感激你,因為知識結構思想層次差太多,你的寬容最終只會成為她們不要臉的資本?!?p> 小雨聽她明里暗里的揶揄自己,十分尷尬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回到寢室,周欣看到小雨和顏瑾一起進來,立馬滿臉的不高興的走過來拉小雨的胳膊:“你呀,想不想好好在寢室待了!”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但威脅意味明顯。
顏瑾冷笑了一下,轉身把門關上。從書包里掏出鑰匙,回頭看了一眼小雨:“你在這兒還是想出去?”
她受夠了這種冷暴力。
小雨看大家關注點都在她身上,頓時就緊張起來,她不安的攥著手指,為難的說不出話來。
“好,那你站遠點?!彼呎f話邊用鑰匙反鎖寢室門。
鎖完后轉過身來沖著周欣沒頭沒尾的說了句:“不想?!?p> 周欣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這一系列的動作,然后突然和自己說了句話,也沒聽清是什么。但平時冷嘲熱諷慣了,沒好氣的沖著顏瑾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顏瑾慢慢的走進她,臉上一陣風雨欲來的表情:“你不是問想不想好好待著了嗎?我說不想!??!”她在離周欣不到20厘米的距離停了下來,毫不畏懼的和她對視。
她個子出挑,將近一米七的身高,比周欣整整高了半個頭,雖然瘦了些,但氣勢很足。
周欣可能沒想到平時‘忍氣吞聲’的顏瑾敢這么說話,登時一口氣沒提上來,說話就慢了一拍,氣勢上弱了許多,但還是梗著脖子說:“你等著!”
顏瑾蔑視的掃了周欣旁邊的寢室長一眼,她從一開始就一直沒敢出聲:“不好意思,我不想等!”說話的同時大步邁向寢室公用的桌子旁,用力一揮手,把桌子上的所有瓶瓶罐罐,包括她自己的都掀到了地上,乒乒乓乓滾了一地。緊接著把周欣拽到一邊,伸手把她床下面的書架、書桌上的書、水杯、電腦、手機統(tǒng)統(tǒng)砸了個遍。噼噼啪啪的聲響把其余三人都嚇傻了。顏瑾跟瘋了一樣逮著她和寢室長的東西拼命砸,誰都不敢上去攔,害怕她把矛頭指向自己。
她是發(fā)慣了火的人,知道發(fā)火的時候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比如今天這通火,就純粹是為了泄憤和警告,沒有必要危及人身安全,因為一旦傷及到人身,事情的嚴重性就會呈幾何的倍數(shù)往上漲。顏瑾此時雖然看著是一副兇神降臨的樣子,實際心里算計的門兒清。
其他寢室的同學很快聞聲趕來,想看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卻打不開門,門里面的三個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最后沒辦法,只好把寢室老師找來了。老師在外面哐哐的用手拍門,大聲警告她們趕緊把門打開,否則一律通報批評。寢室長聽到有老師過來,拿眼睛偷偷的瞄了瞄顏瑾,確定她不在繼續(xù)發(fā)瘋,才敢哆哆嗦嗦的把書包從地上撿起來找鑰匙開門。
寢室同學之間吵架斗嘴其實算不上大事,宿管老師出面調解一下,雙方都各退一步也就解決了。但顏瑾鬧這么一出,動靜著實大了些,不光同樓層的同學來看熱鬧,樓上樓下好事的都跑來了,一堆女生嘰嘰喳喳的圍著,寢室老師費好大勁才把她們趕走,沒辦法,女性生物八卦的本能太強大了。
寢室老師看著一屋的狼藉,果斷的把她們的輔導員老袁給找來了。老袁帶著團支書,氣勢洶洶的把四人都帶到了系辦公室,先是批評教育了一通,然后讓顏瑾給其他三人道歉,結果顏瑾滿臉固執(zhí),油鹽不進的拒絕了。她不能現(xiàn)在認慫,否則事后寢室長她們肯定會變本加厲的報復,同是女孩子,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顏瑾撂下狠話:“賠償可以,但道歉就算了!”
周欣聽她敢這么說話,翻著白眼的在旁邊煽風點火:“喲!連老師都不放在眼里哦!脾氣真大??!”
顏瑾聽她陰陽怪氣的立馬火大,作勢就要上去拽她。
周欣看有老師撐腰,也不示弱,倆人差點當著老袁的面撕起來,得虧團支書是個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一手一個把兩人撐開。
老袁氣的手直抖,沖著一屋子兵荒馬亂,中氣十足的大喊:“你們誰再動一下,全部記大過!”
聽到這話,寢室長和小雨估計害怕老袁真給她們記大過,十分不情愿的拉住周欣。團支書壓力驟減,立刻拉開顏瑾。心里直犯嘀咕:“這女生吃菠菜長大的吧!看著白白凈凈賞心悅目,發(fā)起飆來怎么跟個母老虎似的?!”
后來老袁和團支書兩個人連嚇帶勸,說了整整四個小時,口干舌燥,天都黑透了。
到最后顏瑾都沒妥協(xié),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一句軟話都沒說。老袁只能啞著嗓子讓幾位祖宗先回去,和團支書商量著明天早上就把顏瑾調到隔壁寢室去。
老袁作為輔導員,想的要多一些,心里覺得這樣還是不太妥?,F(xiàn)在各大高校學生事故每年都有,一次比一次嚴重,他真怕這幾個孩子一時偏激,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尤其顏瑾這個孩子,倔的跟頭牛一樣,固執(zhí)又膽大,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上次全院心里輔導測評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這些刺頭??!他翻來覆去的想,實在不行再去校辦找找老紀,麻煩他再給弄來一個心理學院的研究生,抽空給這幾個孩子單獨做一下測評。他回家躺在床上思來想去覺得這事還真不能怕麻煩,得落實。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馬不停蹄的聯(lián)系校辦幫忙安排,但麻煩就麻煩在校辦也找不到人了。正常校內(nèi)學生的心理輔導、測評、評估這類活都是研一研二的學生給做,畢竟學校學生基數(shù)太大,光指著老師肯定是不夠的。但這學期A大聯(lián)合Z大在搞一個大項目,所有研究生學歷以上的學生都忙的昏天黑地,校辦事處打了N個電話聯(lián)系,愣是連個人影都沒抓著。
最后還是老紀神通廣大,托人找到心理學系主任,才好不容易敲定了,周五下午五點以后有個老師可以抽出半個小時幫忙看一下。但要求這幾個學生必須準時到他們的系辦公室,過期不候。A大的心理學專業(yè)在全國都數(shù)一數(shù)二,國內(nèi)一流的專家教授齊聚于此,論專業(yè)性,估計沒有哪能比得上這里了。這下老袁心里就有底多了。
周五下午,老袁特意親自打電話召來她們四個,加上團支書,六個人浩浩蕩蕩的趕往心理學院的大樓。
這個時間心理學院的辦公室基本都空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影,老袁激動的抓住就不放手了,給著急送材料的助教嚇得直拍胸脯“媽?。?!嚇死老子了!”。
老袁當時臉就綠了。
團支書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趁老袁還沒發(fā)飆趕緊上前和這位敢自稱‘老子’的助教說明來意。
助教小哥有些尷尬的從老袁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恍然大悟的往里面指了一下:“最里面那間辦公室,應該是傅教授給你們做,中午吃飯的時候他確實說過下午可能會有人來找他,應該就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