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變（十三）
這時，一輛極其高調(diào)而又氣派的豪車來到后邊，停下，帕里斯手臂架在車窗邊沿，探出頭來數(shù)落：“你這家伙，少一刻不看著你，你就給我惹事兒！”
“惹事兒的是他們好不好，我、這、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林小芽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一頓一拍扇得那叫一個狠。
“他們怎么你了？你要把他們打成這樣?！?p> 帕里斯下車朝前方走來，林小芽這也才罷手，將拖鞋往地上一丟，趿拉上，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地上的兩名男子說：“這兩個賤人，看我一個弱女子坐在路邊，就想上來流氓，動手動腳的，你說他們這不是欠揍是什么？”
坦白講，此刻那兩人早已被她扇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更他們才像是受害者，林小芽所謂的“弱女子”著實沒有半點說服力。
不過帕里斯是個典型的胳膊肘往內(nèi)拐極其護短的人，故而對于擺在眼前的事實熟視無睹，注意力全放在了林小芽所說的耍流氓和動手動腳上。
“哦？動手動腳？”帕里斯低頭看著腳下的男子，問：“這男的是哪只手碰了你？”
“哪只手？”林小芽不知帕里斯這么問的用意，想了想，重復(fù)比劃著剛才的動作，然后才說：“他剛才是這么過來的，應(yīng)該是右手?！?p> 帕里斯二話不說，提起那男子的右手一擰，生生將其手臂扭斷。那名男子原本挨了林小芽胖揍，已是哼哼唧唧，此刻突然挨了帕里斯這么一扭，頓時凄厲地慘叫出聲，緊接著整條手臂便綿軟無力地耷拉在地上。
帕里斯收拾完一個，便來到另一個身前，“那么這個呢？又是哪只臟手碰了你？”
林小芽沒料到帕里斯會突然下狠手，看那男子面孔扭曲蜷在地上掙扎的表情，不禁開始同情起這他們來。帕里斯現(xiàn)在盯上的這個人剛才的對她的舉止比起前一個更加過分，不但從背后抱住她，而且手還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話要是照實說，指不定帕里斯出手會更加毒辣。想到這里，林小芽哪里還敢直說，只含糊其辭：“也、也沒怎么我啦，只是稍微碰一下而已?！?p> 帕里斯不語，冰冷的視線掃過那男子胸前、手臂，以及手掌上的血孔，又回頭瞥了眼林小芽身上那些尖刺所沾染的血跡，大致情形便已了然不惑，輕聲說了句罪不可赦，便五指扣住那男子的咽喉，將整個人高舉到空中，那名男子懸空的雙腳吃力地掙動著，如同懸掛在吊索上的鵪鶉痛苦而又徒勞地撲騰。
林小芽見狀大驚，拍打帕里斯的手臂驚叫：“你瘋了？快住手！你這樣他會沒命的?！?p> 帕里斯冷眸投來，沉聲質(zhì)詢：“他那樣碰你，你居然還替他求情？”
“他剛才最多算是猥褻罪，真要懲罰也就拘留個數(shù)十天。何況摸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罪不至死，你快放了他呀！”看那人面色發(fā)紫，眼睛翻白，帕里斯卻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思，林小芽更急了，一踮腳，張嘴就朝帕里斯的胳膊咬下去。
帕里斯終于把人扔到地上，那男子閉塞的氣管突然進了空氣，禁不住跪坐地上猛咳起來。
林小芽松了口氣，跟著也松了口，二話不說先把身邊這只危險的大型動物拉回車上。
帕里斯坐在車?yán)锊粍樱旨茉诜较虮P上，面無表情，目如冷電，直直地盯著車外的兩人說：“我雖然不太擅長火系魔法，不過要召出地獄之火，將這兩個雜碎燒成灰燼卻也并非難事，那之后再來一陣風(fēng)，他們就從這世上徹底地消失干凈，就連靈魂也不會留下?！?p> 林小芽不禁打了個寒顫，生怕他眼睛一眨就施放出魔法，急忙伸手過去遮住他雙眼，“被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我一個受害者都不介意，你也別那么在意了，走啦，我肚子就快餓扁了。”
帕里斯果決地抓下她的手腕，勁道不大，卻極不溫柔，他半瞇著冷眸凝視林小芽，緩緩道：“被摸一下沒什么大不了？確實，你似乎從小在男女之間的距離上就不怎么設(shè)防，不但主動扒男人的衣服要求拍照，而且在采石場的時候還跟別的男人一起去洗澡，現(xiàn)在就算讓人吃豆腐自然也無所謂。”
林小芽目瞪口呆，半天支支吾吾問道：“那、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難道你一直都在一旁偷窺？”帕里斯不語，但答案卻也不言而喻了，否則她此前數(shù)度身受重傷時，這家伙也不會每次都適時出現(xiàn)暗中幫她療傷。
林小芽賠笑，笑容極盡賣乖之所能，但同時也有些心虛的慫態(tài)：“那些、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還說它做什么呀。”
“那么剛才呢？”帕里斯冷眸，冷臉，就連聲音也透著絲絲寒意，車內(nèi)的氣壓低得幾乎令人透不過氣來。
“剛才、剛才……”林小芽偷瞄了眼帕里斯一眼，發(fā)覺怒意在美人的臉上更加入木三分，一時間內(nèi)心不由得有些慌亂。
“你剛才就當(dāng)真不在意？而且你里面是什么都沒穿的?！?p> “誰說不在意的？我這不是怕你亂殺人嘛！”林小芽猛然反應(yīng)過來，倒吸了口涼氣，急忙雙臂擋在胸前，驚疑地低頭審視身上的衣服，又防備地偷覷帕里斯的臉，心想一副的顏色夠深、衣料也夠厚實，應(yīng)該透不出來才對，難不成這變態(tài)長了雙激光透視眼？
帕里斯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臉來，四目不意相對，林小芽在那道視線的逼視下慌亂地移開視線，心虛地道歉：“對不起，我以后不會再隨便讓人碰了?！闭f完才意識到自己的慫，心里暗罵：哇咧，我為什么要向他道歉？身體是我自己的，我要怎么樣還不能自己做主啊？他憑啥生氣？他憑啥管那么寬？但話已出口，氣焰已消，此刻也只好順勢認慫裝孫子了。
帕里斯的面色終于略有緩和，緩緩啟動車子，撂了句不知道是恐嚇還是威脅的話：“你今天向我做的保證自己可要記牢了，倘若再有下次，我就……”
林小芽不等他說完，忙主動賣乖，連連擺手，態(tài)度極其積極誠懇地說道：“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帕里斯這才滿意，輕踩油門，驅(qū)車下山。
林小芽偷瞄了眼，見他神色稍緩，便壯膽嘟囔：“剛才是誰說不要看他年紀(jì)大，保證以后會聽話來著？說的比唱的好聽，大騙子?！?p> “那也要看情況?！?p> “還要看情況？看什么情況？”
“平時我可以讓著你，但關(guān)鍵時候有些原則不可違背，有些底線不能觸碰，你要是敢給我亂來，就別怪我會反口咬你?！?p> 咬？是在說狗嗎？
帕里斯這話聽著不像是玩笑，林小芽吞了口口水不再做聲，低下頭，開始裝模作樣地將身上的尖刺一根一根拔下了。
車內(nèi)靜悄悄，少頃，帕里斯發(fā)問：“你這些年來一直都混跡前線，組織和參與的大小戰(zhàn)役也不小百場，既已身經(jīng)百戰(zhàn)，應(yīng)該早就看淡了生死，剛才為什么要阻止我殺人？不過區(qū)區(qū)兩個人類而已。”
“我是參加過不少戰(zhàn)役，在我手下死去的半獸人的確是不計其數(shù)，但這不意味著我因此麻木不仁、嗜殺如命。半獸人入侵我們的族地，搶占我們的資源，還屠殺我們的族民，焚燒我們家園，我們作為受害者除了奮起反抗就再無退路，那些侵略者都是不義之師，死亡是他們應(yīng)付的代價。而剛才那兩個人類是不應(yīng)該拿來跟半獸人相提并論的，他們的罪狀還沒有上升到用性命相抵的程度。人類的所作所為自有他們相應(yīng)的法則加以約束和規(guī)范，而對于罪犯所受的懲罰也都需量刑而定。活在這個世上總要有一套最基本的處世道德準(zhǔn)則，生命不分貴賤，人人生而平等，力量不是審判的資格，對我來說，這就是我不可觸犯的原則，和不可觸碰的底線?！?p> 帕里斯扭頭打量起林小芽，心想這孩子身形嬌小，活潑好動，大多時候于人前嬉笑怒罵，但有時她的神態(tài)在不經(jīng)意間會隱隱流露出王者的氣度，這一部分可能是來自遺傳，另一部分部分則是來自他以前那個優(yōu)秀的傀儡刻意的栽培和熏染。
自從確定了眼前這位和以前的叔叔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之后，林小芽發(fā)現(xiàn)自己對現(xiàn)在的帕里斯知之甚少，心想不如借這個時機稍作了解也沒什么不好，“那你呢？你的原則和底線又是什么？”
“我沒原則，也沒底線，不過對你還可以更沒原則，更沒底線?！?p> 這話聽著像在敷衍，也像是調(diào)侃，林小芽沒敢開啟平日沒正經(jīng)的調(diào)調(diào)，現(xiàn)在這情形稍有不慎就可能演變成打情罵俏，因此她假裝沒聽懂，繼續(xù)忙著拔刺。
帕里斯洞若觀火又豈會不知她這點小心思？但基于欺負人是他快樂之本，此時就偏要讓她無處可藏，手微微一抬，林小芽身上那些讓她假裝很忙的尖刺便悉數(shù)匯集在他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