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應平正院內練武練得滿頭大汗,勁風如急,月色有氣。董璋卻在一旁大叫了一聲:“好,好武功?!?p> 顧應平怔住了,他竟不知董璋何時來的,他滿腹怨氣只顧著揮舞手中長刀,卻是連最基本的警惕也丟了。他看著董璋:“大哥你不是......睡下了嗎?”
董璋抹了一把臉,哼笑:“別提了,走,繼續(xù)陪我去喝酒,你之前說的不醉不歸啊。”
顧應平笑了,雖不知李四月用的什么法子,但內心里終究是歡喜的。放下刀直道:“行,我讓人去取酒?!?p> 為轉移董璋注意力,顧應平與楚奕聯(lián)絡,第二日便有攻城之戰(zhàn),而且楚奕幾乎對安縣了若指掌,趁夜燒了其糧草庫氣勢洶洶而來拿下了安縣。
董璋氣急敗壞,在大廳里把楚奕給罵了個狗血淋頭,但卻改變不了退走后面城鎮(zhèn)的結果。顧應平因傷在身,這幾場仗都未曾上去,不過沒想到李四月畫的那份地圖竟然能起這么大效果也是他意料之外。
而與之相對更令董璋難以接受的,是周豐翼已從后包抄而來,只差一城之隔就要端他老窩巴州城了。
董璋將面前桌子拍了個粉碎,橫眉豎眼,睚眥目裂:“周豐翼小兒,竟敢繞道偷襲?”
“是啊,而且速度之快猶如神助。”守將們都不敢相信,“那趙潛昨日來信說已損失他數(shù)萬兵馬兩員大將,實不堪抵,竟,竟自回去了?!?p> 趙潛不是傻子,眼看著蜀王長驅直入,顧應平也不抵用無法護得董璋,他還不跑。顧應平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周豐翼手中有李四月那張地圖在,對于東川自然如探囊取物,
“趙潛......”提起他董璋更氣,睡了他的女人還未給他創(chuàng)造利益,竟就想跑,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不行,應平,你們留守此地務要將那楚奕小子給我打回成都去。我立刻帶兵走回巴州,我倒是要親自會一會周豐翼那廝,看看南楚皇帝究竟養(yǎng)了個什么張牙舞爪,作模作樣的貓咪?!?p> 顧應平怔了一下:“大哥要返回?”
其實也當是情理之中,他離開巴州,巴州便無主心骨,而周豐翼攻勢這么猛,眼見到巴州城下,他不回去老窩真要被端了。
可是他離開就意味著李四月肯定要一同走,依著董璋此刻對李四月的心情,怎么可能再將她留在此處。
若是平時,顧應平稍上點心,不用董璋自己提出來,他也是應該要提出的。
董璋哼了聲:“老子要親手把周小兒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敗走下城,野外扎營。李四月也早知道了戰(zhàn)況之急,一想到董璋要她一同回去,她就混身的不舒服。不過雖然是不想面對董璋,但好在這幾日的冷靜也讓她想出了一個可以長時段避寵的方法,雖則蠢點,但眼下也沒有辦法。
只是,離開前她想再見一見顧應平,自董璋來后,他們就再沒見過一面。
晚飯時,侍衛(wèi)端了三菜一湯外加一盤玲瓏小包子上來,董璋還沒有回來,李四月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菜,伸手端了那盤小包子對侍衛(wèi)道:“這些天大家都很辛苦,顧爺還有腿傷在身只怕更累,這樣吧,我撿幾個包子你送過去,就說是董爺?shù)囊稽c心思?!?p> 整個軍營就只有董璋是單獨開的伙食,幾乎無論何時,他都要吃得最好最精致。侍衛(wèi)倒也不疑有他立在桌前等候,李四月端了包子到里屋去拿小盤子......
等到她出來時,正好碰到董璋回來了,一臉的陰霾,如夏日沉沉的烏云一般。她怔了一下,手不自覺的麻了一陣:“爺回來了。”
她把那一小盤包子端給了侍衛(wèi),揮手讓他下去,董璋看著她:“怎么又端出去?”
李四月忙笑道:“我想你們這些天太辛苦了,顧爺又還有傷,就想讓侍從給他送點過去,也算你的一點心意嘛?!?p> 董璋看著小盤子里秀氣的三四個小包子,皺了一下眉。
李四月心內擂起鼓來,他該不會是起疑了吧。她忙對侍從道:“你去吧,我跟爺要用飯了。”
侍從點頭出去,董璋卻突然道:“等一下?!?p> 李四月臉色變了變,但仍自鎮(zhèn)定道:“怎么了?”
他看向李四月:“再多拿兩個盤子來,把這些菜也再分一點送去,就送這么幾個包子,他一個大男人哪里吃得飽?”
李四月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氣,忙點頭笑道:“還是爺想得更周全?!?p> ......
董璋來了多久,孟玉琪就做了多久的下人,實在讓她憋屈得很,而且在一室之內又不許出來逛,就連想到董璋面前捅破李四月跟顧應平的事也不能夠。顧應平知道她很煩悶,所以特意讓人單獨給她煮了食物送過去,也安慰了兩句話,告訴他董璋明日一早就要離開,她也就自由了。
孟玉琪雖然面上應好,可心底里卻思索開了,董璋要帶著李四月走雖然于她算個好消息,可是李四月之前算計于她,去而復返實在讓她心中意難平,若是不給李四月一點顏色,怎么能像她孟玉琪為人呢。
她思前想后越發(fā)覺得留著李四月這么回去遲早是個禍害,因為董璋遲早要亡,依著顧應平對李四月的情意......她不敢深想,莫不如現(xiàn)在就讓董璋知道實情,借董璋之手結果了李四月,想到這兒她哈哈大笑起來,對呀,她怎么一早沒想到這一點呢。
所以,她也得想辦法去巴州,也只有離開了顧應平的視線,無人護得了李四月了,她才好施為這一切。
顧應平并不知道孟玉琪的心思,回到自己帳篷卻見桌上放著好幾碟精致小菜,他愣住了。葛一春道:“這是董爺讓人送過來的,說是你還有傷在身得吃好點?!?p> 董璋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細心了,顧應平坐下執(zhí)起筷子,伸到半空他又問:“是他做的主?”
葛一春點頭,又道:“哦,送來的人說是,是十八姬的意思,原本只說送一碟小包子的,董爺嫌她送少了,就又加了兩個菜?!?p> 顧應平眉頭微蹙,看著那盤小包子一瞬不瞬。隨即他道:“一春,出去守著,我要練功?!?p> “這時候?”
“嗯?!?p> 葛一春一臉怪相的看了他一眼,卻也只得出去了。
關上門,顧應平將那盤包子每一個都分開了來,果然從其中一個里頭掰出了一張紙條,展開,正是她的字跡:三更之后,密林之外,盼君相會。
他將字條和著包子吃進了肚子,面上也不曾流露半點驚喜之色,為免懷疑,他把董璋送來的菜全都吃了個干凈,一點不剩。
為等三更天來,他輾轉難眠,只覺今夜沙漏走得比往日里慢了不止一星半點。好不容易熬到了她說的時辰,更深露重,萬籟俱靜,所有人都睡下了,他悄無聲息溜出去——
到得約定的地方,今夜竟是皓月當空,無風無雪,只空氣里透著寒涼的冷意,是冬日特有的溫度。寬闊的樹從外面石子路有些硌腳,柔和月光竟亮得猶如白晝,只是沒有太陽那般的刺烈。
她著了一身烏黑色不顯眼的大氅坐在石頭上等他,他從后面一把將她抱?。骸八脑隆!?p> 她轉身縮進他懷里:“你來了?!?p> “他沒欺負你吧。”顧應平看著她。
她搖頭:“這幾天避我還來不及呢,放心吧,就算免不了跟他回去,但我已了辦法避寵?!?p> 他知道她一向聰慧的,所以定然有辦法逃開他。他笑了,卻道:“他心狠手辣,若是他執(zhí)意用強,為免受傷你還是依了他吧,反正離我們大計成功已是不遠,也就是這幾日的工夫了。我只要以后我們都能朝朝暮暮在一處,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伸手捧著他暴露在空氣里冰冷的一張臉,笑了:“你如此設身處地為我著想,我都知道的。但你要相信我,我自會保護好自己也不會再讓他占了便宜去,倒是你,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你已多回受傷,才是萬要保重?!?p> 二人擁在一起,總覺得有無數(shù)的話要交待,可是見面之后卻又什么也不想說了,似乎只要見著了那個人便心滿意足了。
“可惜我們都是溜出來的,若不是怕時間不夠,我好想就宿在你懷里。”她道,“我真的不想回他那邊去。”
他何嘗不想呢,他緊緊抱著她,只道:“放心,只有幾日工夫了,這一回我不會再拖拉半步,只需這幾日我們就可以日日這樣在一起?!?p> “應平,我做了嫁衣?!彼蝗坏溃笆俏抑熬妥龊玫?,只是一直沒好意思告訴你。我想等到我們成親之時穿上它,那是我一針一線親手做的,我只想穿給你一個人看。”
“真的,你做的一定很漂亮了?!彼溃秩滩蛔≌{侃,“原來你早就想嫁給我了,連嫁衣都迫不及待做好了?!?p> 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埋在他胸前道:“是啊,我是迫不及待了。等你們攻回巴州,打敗董璋,我那嫁衣便有用武之地了?!?p> 那套嫁衣她原本以為只是做來成為一個念想,因為之前還不曾想過會真的穿上給顧應平,但是現(xiàn)在她卻是滿心歡喜和期待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靖俠
今天成都好大的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