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雷鳴迭起，閃電肆虐。
被大雨沖刷后的世界，哪怕是赫爾文大陸的垃圾回收站，圣塞雷斯，也變得稍微干凈了一些。
“代表著‘神’的……器χ芯片？”
卡勒姆記得曾在日記中看到過，這具身體的主人最終選擇把四枚芯片之一的器χ芯片捐贈給了帕爾溫醫(yī)生常去的教會。
那是三月一日的事情了，此時處于十月的尾聲，已然接近十一月。
那是發(fā)生在半年前的事情。
“意思就是說……”卡勒姆困惑道：“你的人格僅僅只有幾個月？”
時間完全對不上。
據卡勒姆所知，新一代芯片研究出來后，卡勒姆就未曾回過烏托城的家，難不成他把伊莉娜帶入了普利比亞公司？
“不?！?p> 伊莉娜語調柔和：“伊莉娜從誕生，一直到被賦予人格意識，都在烏托城中心那座普利比亞公司的別墅中，從未離開。主人不回來，伊莉娜就守在那里?！?p> “主人負責設計并開發(fā)的新一代人體芯片，原理上是將‘概念’封存在超規(guī)格金屬中，以人體作為驅動的一種程序。主人喜歡將那‘概念’稱做‘義理’?！?p> “義理是芯片的內核，超規(guī)格金屬只是封存義理的載體，容器。正如劍刃與劍鞘。主人研究出二十四義理遠遠要比制造出芯片的時間早的多，或者說主人是從可封存物品并使其數據化的芯片上找到了靈感，才著手新一代芯片的制造?！?p> 伊莉娜微笑道：“我，便是器χ芯片的受益者。主人在十五歲那年賦予了我‘知性’，賦予了我超乎尋常的‘權限’與各種系統(tǒng)，最重要的是賦予了我‘人格’，使我能在感受到存在的意義，使我能明白生命的分量?！?p> 她目光崇敬，輕聲問道。
“主人現在對‘造物主’有什么看法呢？”
“造物主？神嗎？”
卡勒姆挑眉問道：“還是說上帝？”
“都一樣?！?p> 卡勒姆回答道。
“我一直把他們當成神話傳說聽?！?p> “主人依舊不相信神的存在呢?！?p> 伊莉娜柔聲道。
“傳說，終日行走在世間大地上的神明慢慢的對那毫無生命氣息的世界感到無聊與枯燥，他站在湖邊，看到湖水中倒映的自己，萌生出創(chuàng)造與自己相似的人偶取樂的想法。神明用一捧黃土與幾滴甘露塑了泥人身，又賦予了泥人靈魂，使它們擁有自己的意識，可以憑自己獨立生活在世界上。”
她微微笑道：“主人祖先的誕生，居然有一種說法是泥土捏做的呢?！?p> “哈哈，畢竟是神話嘛?！?p> 卡勒姆撫摸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致，從古至今的人類總是試圖探尋自己的起源，可無論什么地方，仿佛都與神，與泥土與水離不開關系，東方神女媧，希臘神話普羅米修斯，印度神話賈特波，埃及神話太陽神拉，巴比倫神話智慧之神恩基……各個地方的神話之間具有著巧合一般的高度統(tǒng)一性，合著以前那片莽荒大地上，神明與神明之間還有一個群聊？相互交流怎么用泥土捏人的經驗？？
“伊莉娜，本質上卻是由鐵制作的呢?！?p> 她伸出自己白皙修長，肌膚細膩的手臂，翻轉，撫弄自己亞麻色的波浪長發(fā)，卡勒姆如果沒有見過她，他真看不出這是一名仿生人，一臺擁有人類模樣的機器。
“也許在很久之后。我是說很久之后，久遠到星球生態(tài)崩潰，生物無法存活，人類登上飛船遠赴其他星球尋找新的生存之地，不受環(huán)境變化影響的仿生人們行走在這顆星球大地上后，也會流傳著人類，我們的造物主用鐵制造仿生人的神話傳說吧?！?p> 卡勒姆竟有點失神。
伊莉娜，不，仿生人們，它們全部都是人類用“鐵”制造出來的“生命”，人工智能使它們擁有了可以獨立思考的意識形態(tài)，它們會學習，會做所有像人類，它們的造物主一般的事情……
它們是被鐵做出來的，但是還有茫茫多的智能程序，還有復雜的電路，還由許多其他金屬制成的零件構成，籠統(tǒng)的說它們確實是被“鐵”制造出來的，不過細細區(qū)分那些“鐵”分別是什么玩意，那么它的意義就有點不一樣了。
神明捏的泥土，那些籠統(tǒng)的“泥”，對人類來說究竟算是什么？？
“主人從神明創(chuàng)造人類的神話中得到了靈感，在仿生人身上得到了啟發(fā)。代表著‘神’的器χ芯片，是神明創(chuàng)世神話的重現：可以賦予他人，它物以靈魂?！?p> 將“靈魂”賦予他人，它物……
那豈不是說，使用這塊芯片后甚至能讓丹尼爾大叔的青銀工作臺獲得人格！？
他想起日記中卡勒姆為防止人體芯片被應用于軍隊武裝而選擇保留芯片的事情。
如果作用于軍隊，豈不是能讓所有的機械生物成為擁有意識的個體，成為一支不知疲倦，刀槍不入的可怕大軍！？？
那是不是相當于每一個機械生物都擁有伊莉娜的判斷能力與功能性?。?p> ……那也太恐怖了。
擁有那支恐怖大軍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統(tǒng)治整個赫爾文大陸，給民用機器人賦予人格后，也能使它們大幅度提高生產力，使它們的工作性能提高數個等級。
前提是擁有個人意識的機器們愿意聽從他們的“造物主”的話。
創(chuàng)世神話的最后，人類最終與神明訣別，又有誰能保證那些機器人們會永遠順從人類呢？
“可賦予人格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卡勒姆刨根問底的問道。
“是大網絡?！?p> 伊莉娜回答道：“大網絡收容著所有登錄過網絡的網絡參與者的神經沖動，這些神經沖動便是一個個小小的人格碎片，大網絡儼然是一座天然的人格收集寶庫。器χ芯片的原理便是接入大網絡，迅速收錄輸入并整合人格碎片，再快速輸出賦予的一個‘程序’。”
“那便是，代表著‘神’的器χ芯片的義理。也是主人為伊莉娜賦予人格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