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過了櫟樹林,果然再無掩護,但是還剩下一天的路要走。
二人走在狹窄的山蔭間,風雪不斷從前方襲來,簡直是要把人的意志掀翻、摧毀。
他們沒有選擇,當然,也不會就此放棄。
跨越這道壁壘,他們艱難地回到稍微寬敞些的馳道里,腳步可以稍微邁大些。坐在馬上的阿珂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她被剛才的狂風擾得有些神智不清、昏昏欲睡,身體不住地在發(fā)顫。
一個近似無情教官的聲音于此刻傳來,只道:“現(xiàn)在還遠沒到休息的時候,若是就此懈怠下去,你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阿珂聽罷,馬上緊繃四肢,單憑意志制止住不斷侵襲的惡寒,咬著牙望向前方。黑魆魆的云包裹著天空,她好像被困在這里了,無論走多遠都看不見盡頭。
“快到了。”面前牽韁繩的少年劍客忽然說道:“看見了嗎?聽見了嗎?”
“嗯?”阿珂竭力遠眺,豎起雙耳傾聽,只聞前方不遠處有一顆樹歪歪斜斜的,正欲倒下。走近一看,卻沒料到是尋常樵夫所為。
那少年問道:“老人家,陵城還遠嗎?”
“不遠了,你瞧我這身子骨,像是能走遠路的人嗎?”
“你說笑了,這大冷天還能出來伐木砍柴,你的身子骨當真不一般。”與老者說笑過后,兩位旅人繼續(xù)踏上旅途。
這一去猶如撥云見日,路越來越寬敞,天越來越清澈,不一會兒,暮色沉入山坳,高高的城墻聳立在眼前,阿珂不由得感嘆道:“我們終于到了,義兄。沒想到這一路居然走了這么久,那個老爺爺真是不簡單?!?p> “這算什么,以后讓你出乎意料的人或事還會遇到更多?!卑坐P笑罷,二人入城直往元家老宅去。
少頃,他們來到宅邸前,經(jīng)過三三兩兩的叫門聲后,老鐵匠的孫女阿郁走了出來,見面前的少年相貌大變,不禁問道:“你是?”
“在下白鳳,一年不見,你們還好嗎?”白鳳看見阿郁又長高了一點,欣慰笑道:“符兄弟和元封子老前輩在嗎?”
“是你?果然是你!”阿郁看著比白鳳還要興奮,將二人引進門,隨后煮了一壺熱茶端了去,見白鳳身邊的小姑娘如此陌生,不禁問道:“白少俠,這位姑娘我好像未曾謀面?”
白鳳道:“我們偶然結(jié)識,因為旅途的終點一樣,于是便決定結(jié)伴同行了?!?p> “我……我叫俞珂?!卑㈢嫦袷堑谝淮魏腿讼嗯c似的,說話磕磕絆絆:“我會做很多事情,也很聽話,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你好,我叫阿郁。”阿郁見其懵懂至此,不由得打趣道:“跟在白少俠身邊,一定會吃不少苦頭吧?”
“沒有,義兄對我可好了!”阿珂驚懼須臾,白鳳便即叨擾道:“好了,家長里短的事情你們私下再聊,符兄弟和元封子老前輩他們?nèi)四???p> “我告訴了他一聲,一會兒就來?!卑⒂粼捯粑绰洌臐龖暢霈F(xiàn)在屋門前,說:“事情我都聽說了?!?p> “符兄?”白鳳站了起來,欺身相迎,拱手道:“請符兄原諒我,沒能保護好嫣兒!”
符文濤搖了搖頭,婉拒了這番敬意,說:“我們坐下再說?!?p> “嫣兒是誰?”阿珂喃喃自若,可惜現(xiàn)在沒人能聽得進她的話。
“白鳳將軍領(lǐng)義軍五千大破柔然萬人,名冠北鎮(zhèn),何至于落得叛逃之罵名?”符文濤道:“其中必有內(nèi)情,白鳳將軍,我說得對嗎?”
“白鳳將軍?呵呵呵……”白鳳自嘲道:“虛名而已,何足為道?!?p> “怎么,你可是大英雄???”符文濤突然怒聲質(zhì)問道:“白兄,一年不見,不知能否領(lǐng)教一下閣下的劍法有何精進之處?”
白鳳道:“可是符兄你的手……”
“你是說這只斷手嗎?”符文濤看了看自己的斷臂,道:“我感謝阿郁替我找來大夫治好殘肢,讓我能夠重新再活一次,我從來不后悔以自斷一臂換來的新生。再說,今時不同往日,你膽敢說自己有把握一定能勝我嗎?”
“那好吧?!卑坐P舉劍回道:“如你所愿?!?p> 二人相視一笑,一同走到屋外,在那片已經(jīng)枯萎的芒草堆里,兩個劍客拔出自己的寶劍,對峙、沉默。
“他們在干什么?”阿珂問道:“為什么剛見面就要打架?”
阿郁回道:“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我們無權(quán)干涉?!?p> 說罷,只聽一聲劍嘯,符文濤揮動劍鞭掀起一陣芒草雨,劍鞭如同游龍般直入那少年劍客命門,毫不留情!
白鳳見狀,自是不會怠慢。但見其翻身挑撥、縱橫牽制,輕松化解符文濤的第一輪進攻,隨即以身藏劍,猛然突進,一如蝮蛇突襲般直取符文濤持劍之右手。
卻不料,符文濤不知何來的一身巨力,竟將劍鞭迅速收回,繼而如繩索般伸出束縛住龍鳴劍劍身。通常情況下單臂的人肯定不如肢體健全之人力氣大,然而符文濤卻一反常態(tài),居然引一通神力倏地將白鳳繳械,龍鳴劍就這樣輕易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白鳳大驚,道:“不可思議!”
符文濤解釋道:“白兄弟,這一年來我為了讓自己適應新的身體,每日向元老前輩和阿郁討教鑄劍之術(shù),所謂百煉成鋼,我這副身體,也被我練就得不像尋常人那般。”
“是……是嗎?!卑坐P恍然道。
“白兄,你的劍不如從前那樣鋒利了?!狈臐v罷,然后將龍鳴劍歸還回去,續(xù)道:“走,我?guī)闳ヒ娫锨拜叞桑锨拜吥壳爸夭≡诖?,恐怕命不久矣?!?p> “你說什么?”白鳳霎時嗚咽,“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阿郁這時走到他們跟前,說道:“白少俠你們走后不久,爺爺他就忽然發(fā)作,已經(jīng)臥床許久了?!?p> 話畢,幾人回屋清了清身上的塵埃,理了理思緒,皆準備進屋探望元封子。在旁窺視已久的阿珂仍有許多事情不明白,不過屋里面有一個病將垂死的老者,這件事她還是能有所共鳴的。
詭異的逍遙子
最近身體不適,更新時間可能都會有所延遲,還望大家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