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婉曾經(jīng)對未來有很多幻想,其中必不可少的人就是余希蕾。
從六歲到十八歲,她們做了整整十二年的朋友,也做了整整十二年的同學(xué),一起伴著對方長大,知曉彼此從小到大所有的小秘密。江流婉一直覺得,人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也不過如此了。
可現(xiàn)在,余希蕾走到她面前,大家都成了啞巴似的,連最基本的打招呼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曾經(jīng)形同連體嬰的她們,終究相顧無言了。
氣氛微妙得尷尬,林夕站在一旁也無能為力,嘆了口氣,給她們留出獨(dú)處的空間。
良久,江流婉憋住眼中的淚花,揚(yáng)起一個自認(rèn)為好看的微笑說:“恭喜?!?p> 這兩個字沉重地砸在余希蕾心頭,她羞愧地低下頭,不敢再看江流婉。江流婉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真假,當(dāng)了十幾年閨蜜的她怎會不知曉?那笑容好像在提醒她,自己是個無恥的小偷,盜竊了屬于別人的幸福。
她佩服江流婉的豁達(dá),也鄙視自己的懦弱。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地面,似是想把這兩年來堆積的所有愧疚,都傾倒在江流婉面前??伤荒苓@么做,因?yàn)檫@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加卑鄙。
余希蕾,你真的該死。
“對不起?!?p> 余希蕾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對不起。
這三個字過于沉重。
江流婉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珠。
她們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江流婉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抽噎。
余希蕾也不禁哭紅了眼,顫抖著聲音又說:“還有,謝、謝謝你?!?p> 謝謝。
謝的是這十幾年的情誼,謝的是這些年的信賴,謝的是……最后的成全。
這不痛不癢的兩個字,是一句話,也終將為這段長達(dá)十幾年的友誼畫上一個句點(diǎn)。
“你……就只想和我說這兩句話?”江流婉抬起頭哽咽著問。
剛好對上余希蕾那雙滿是茫然的水霧迷蒙的眼。
江流婉心底酸痛極了。
她以為余希蕾還有別的什么話要對她說,她以為余希蕾明白她想要聽的不是這兩句話……可,看見余希蕾的眼神她就明白:兩年沒見,曾經(jīng)的默契也已經(jīng)毀于一旦。
如今跨越幾百公里的距離見面,卻只為了說這兩句話——
罷了罷了,終究是結(jié)束了。
擺擺手,江流婉去一旁挽起林夕的胳膊,向機(jī)場外走去。
“不再見?!?p> 似自言自語,又似在人耳畔呢喃,連身旁的林夕也沒有聽清楚,就消散在這溫柔的晚風(fēng)中。
晚上回到家,江流婉也沒有心情做其他事情了,安頓好林夕,直接倒頭就睡。
本來林夕還有點(diǎn)擔(dān)心江流婉會不會出什么事,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就看見江流婉大清早的起來做早餐,還生龍活虎的。
這一顆心倒是放下了,就是忍不住心癢癢地問:“你不難過嗎?”
江流婉正在煎蛋,鍋里的油“滋滋”的冒著氣,她一手把蛋液倒下去,另一只手拿著鏟子翻壓著雞蛋,表情沒什么變化,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林夕正準(zhǔn)備再問一遍,江流婉就從廚房走出來,端著煎好的雞蛋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然后邊解開圍裙邊說:“小時候我總以為我和希蕾一輩子也不會分開,后來我才知道最好的告別是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們像約定好的似的,沒說再見,卻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昨天應(yīng)該是我們這輩子最后一次正式見面了,我不難過,只是有些感慨?!?p> 江流婉拉開餐廳的椅子,讓林夕坐,自己坐在對面,遞給她一雙筷子,繼續(xù)說:“還有,賀之遠(yuǎn),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只是當(dāng)初的傷口還在,偶爾還會作痛……不過,既然他們已經(jīng)要結(jié)婚了,那傷口應(yīng)該就不會再疼了?!?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見江流婉提到那個人的名字,林夕還是有些震驚,不過也好,這樣說明江流婉已經(jīng)在逐步釋懷了。
“還有啊,林夕,”江流婉敲敲桌面,裝作惡狠狠的樣子看著林夕,“你昨天的電話,壞了我的大事,你要賠我!”
???
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大事,聽起來好像……有奸情!
林夕把煎蛋一口塞進(jìn)嘴里,跑到江流婉面前,像一只討要肉骨頭的哈巴狗,瘋狂地眨眼暗示江流婉:“快說快說,什么大事?”
江流婉故意不看她,轉(zhuǎn)過頭,暗地里笑了幾下,又?jǐn)[出一副作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哎呀,是什么大事呀?我也忘了……”
林夕眼巴巴地晃著江流婉的胳膊,可當(dāng)事人壓根不理她。
她一下子惱了,猛地?fù)渖先?,撓著江流婉的癢癢肉:“你說不說?!”
咬牙切齒,威脅意味十足。
江流婉被她撓的笑個不停,最后敗下陣來,顫著聲音說:“我說我說?!?p> 林夕不甘心,又撓了幾下才撒開手:“好,你說?!?p> 江流婉拍著胸脯平復(fù)了一下,趁林夕不注意,找準(zhǔn)時機(jī),抓起桌子上的包就往屋子外跑,邊跑邊笑著說:“我上班要遲到了,晚上回來和你說!”
林夕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她撅起嘴,跺跺腳。
“江流婉,你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