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顧瑤很早就趕到了肉鋪街那家展廳。
她懷里抱著從花店定做的一大把白色郁金香,外面包裹著一層白灰相間條紋的晨霧柔光紙。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會那么憔悴,她花了三個多小時去修飾自己的妝容,即使這樣起到的作用可能并不大。
自從上一次見面之后,兩人幾乎沒有任何聯(lián)系,韓顧瑤將所有外界的聲音都隔離掉,就連經(jīng)紀人也完全聯(lián)系不上她,在這期間,國內(nèi)也時不時的傳出了她失蹤自殺等離奇的傳聞。
她走到展廳正對面的咖啡館,找了個空地方坐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厭食癥的原因,她對所有的美食和飲品都失去了興趣,只能靠毅力去緩解抑制這種蔓延到生理性的痛苦。
今天是畫展的最后一天。
樂逸早早的出門,準備好和助手開始今天的行程。
那個白癡還在等著他回去。
每當一想起蘇南希,樂逸就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這可讓在一旁忙活著的助手嚇得不輕,他從來沒見過樂逸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兩人的視線相撞。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你看我干什么?”
助手小哥默默低下了頭,“......你這幾天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p> 樂逸偏過頭,“有么?”他對著鏡子照了半天。“我不是跟以前一樣?”
助手小哥被眼前的一幕再一次震驚了。
果然有貓膩,他想。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掛在門口的風(fēng)鈴也隨之響了起來。
小哥看向門外。
一個抱著花束的女人走了進來。
韓小姐?
助手很快就認出了韓顧瑤,這個人可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樂逸身邊的大紅人......該不會,他剛剛那么反常的樣子是因為她要來?
他急忙迎上去,眼前的女子的身形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一樣。
“小姐,是來找樂先生的?”
韓顧瑤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在里面么?”
小哥接過她手里的花束,轉(zhuǎn)過身放在桌子上。
“稍等一下?!彼c頭示意。
五分鐘后,樂逸慢慢悠悠的從里面走了出來,他抬頭看向韓顧瑤,面無表情。
‘她患了厭食癥,我怎么勸她,她都不聽,你應(yīng)該很清楚,她只會聽你的?!?p> 兩天前,在蘇南希的威逼利誘下,他不情愿的聯(lián)系到李北,除了自己的病情之外,還意外得知了韓顧瑤患上了厭食癥這個消息。
“這里裝修的很不錯嘛,你終于實現(xiàn)了夢想,恭喜!”她故作很輕松的樣子,將花束交給他。
他接過,“謝謝。”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你還在生我的氣?”韓顧瑤有些委屈。
見他不回應(yīng),她的情緒有些崩潰。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歡我問,我下次覺得不會在提到這些了好不好......”
“你有看到那些新聞?”他直接打斷了她。
她愣了一下,“......什么新聞?”
“我記得你說過不想毀掉自己的事業(yè)?!彼崎_視線,開始整理起剩余的零碎。
“我只是有點累了而已......”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纏上心頭,她含糊其辭打算敷衍過去。
“韓顧瑤?!?p> 他很久都沒有以這么認真的口氣叫過她的名字了。
“你也要來指責(zé)我?他們不懂我的痛苦,你難道也要用他們的眼光來看待我?”她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盡情發(fā)泄著內(nèi)心早已擠壓許久的委屈。
他停下動作,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四人難得一聚。
氣氛十分怪異。
林瑞琪拽著蘇南希的胳膊,始終不去看對面的王自胡。
孫安盛倒是表現(xiàn)的很淡定,他像往常一樣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然后和她打趣胡鬧。
王自胡則像是個吃瓜群眾,絲毫沒有注意到林大小姐的異樣。
只有蘇南希,反而覺得這像是一場鴻門宴。
“玩的怎么樣?也不知道跟我匯報一下?”孫安盛率先拋出話題,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這個女人身上。
“拜托,我已經(jīng)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實習(xí)生了。”蘇南希沖著他做了一個鬼臉。
“丫頭長見識了,敢跟我頂嘴了?!”他十分享受于與她斗嘴的時刻。
“是啊是啊,人大了,就喜歡往遠處走一走,回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土?!睕]有了職場上的官級壓制,蘇南??芍^能堪稱是不怕死第一人。
林瑞琪在一旁用筷子扒拉著已經(jīng)被大卸八塊的豬肉,嘴里還時不時的念叨著什么。
“喂。”她感覺到了旁邊發(fā)出的怨氣,用胳膊肘懟了懟孫安盛?!斑@兩個人怎么了,都這么低氣壓?”
“你閨蜜的事還來問我?”他雖嘴上不饒人,但還是用筷子沖著蘇南希的碗里不停地夾著肉。
“我現(xiàn)在可是個無業(yè)游民,你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他們才是?!?p> “怎么這么八卦了?你這丫頭去了一趟英國,倒是脫胎換骨了?!彼€是改不掉調(diào)侃蘇南希的毛病。
“我倒是覺得你更喜歡懟我了。”蘇南希反駁后轉(zhuǎn)向林瑞琪那邊,一把拿過她手里的酒瓶子?!澳隳X子壞了?喝這么多酒干嘛!”
“你別攔著我,我今天要來個不醉不歸!”林瑞琪此時就像是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不管不顧。“都怪你!”她站起身,伸出手,指向?qū)γ嬲蛴螒蛲娴牟灰鄻泛醯耐踝院?p> 蘇南希預(yù)感到不對,她急忙壓住林瑞琪?!澳銊e鬧了,這么多人看著呢?!?p> 誰知下一秒,林瑞琪馬上哭了出來,一直對著王自胡同志喊著“渣男,渣男”。
孫安盛也愣住了。
這兩個人難道暗地里還發(fā)展過一段他不知道的秘密關(guān)系?!
“可以啊,兄弟!”孫安盛一臉欽佩的神情看著他。
“不是,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王自胡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瞪大眼睛看向那個“瘋女人”,“你給我說明白了,我怎么渣男了!我渣誰了??!造謠可是有罪的!虧我還把你當朋友!”
“說的就是你...唔...你...開...我...唔......”蘇南希緊緊地捂住林瑞琪的嘴巴,另一只胳膊鎮(zhèn)壓住她不停亂動的身子。
“她喝醉了,瞎說的,你別當回事?!碧K南希用盡全力在挽救這個混亂的場面。
“不是,你也太不夠兄弟了。”孫安盛還在一旁質(zhì)問著王自胡。
“我沒有?。∥腋@家伙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秩痃?!你丫的這不是壞我名譽么!”王自胡越想越來氣,他站起身。
“蘇南希,你松開!讓她說明白了!這可關(guān)乎我王自胡的名譽問題!”
聽到這話,林瑞琪更加激動了,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蘇南希。
“你還好意思說!瞧瞧你那個樣子......嗝......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還給人家送溫暖...嗝...”她越說越傷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的十分傷心。
蘇南希懶得去理會這兩人的恩怨,她移到一旁,想要遠離這里。
“去哪兒啊?”孫安盛拉住她的胳膊。
“自閉?!彼鏌o表情的回答。
“別別別,你自閉了,那她怎么辦?”他緊忙站起身,攔在她面前。
“拋尸?!?p> 他把她按到座位上。
“還不是前幾天來了個新人,他兩就一直這個樣子到現(xiàn)在?!?p> 哦,看來這是遇到對手了?蘇南希心想。
他們兩個人還在一旁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
“她很能干?”
“嗯,是個勤奮的人,老大對她相當滿意?!?p> 蘇南希笑了笑。
他看向她?!翱磥硪呀?jīng)放下了?”
她無奈攤手,“辭職而已啊,我又不是個小孩子?!?p> 孫安盛微笑著,他舉起酒杯,猛然灌了一大口。
“可她和你不一樣?!?p> 蘇南希投向他疑惑的眼神。
孫安盛伸出手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喂,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的做的頭發(fā)?!彼欀碱^,對著旁邊的鏡子照來照去。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蘇南希哪里變了,而且這種變化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怎么了?”她看著正發(fā)呆的孫安盛。
“沒事。”
他按耐著心中不安的感覺。
“這得是個什么人物,能讓你們都這么上心?!币驗闊o聊,她拿起鐵勺敲起了桌子上的高腳杯。
“或許你們兩個認識?!睂O安盛突然想起謝知言那天說的話。
“?”她更加疑惑了。
“她說認識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你說巧不巧?!?p> “哦?”她突然覺得很有意思,“那我更要知道她的名字咯?!?p> “謝知言,一個老總的千金,不知道因為什么來我們這兒了?!?p> 蘇南希一下子愣住了。
“謝知言?”
“對啊,怎么?你們該不會真的認識吧?”他看著她那一臉呆滯的表情,不由得感嘆道。
“......沒有,只是覺得名字很好聽?!碧K南希很快就收回了眼底透露出的驚訝。
孫安盛還是感覺到些不對勁,但也沒有打算繼續(xù)追問下去。
“去看看他們兩個吧,離開這么久,萬一有事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說完,蘇南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吧臺。
他注視著她的背影,手里不由得捏緊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