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對天地的敬畏,在古代,只要和鬼神掛鉤的事情,往往傳播得最快。
馬豪和李玉心中很憤怒,喝完破缽里的薄粥,兩人抹了把嘴,沖派粥的“恒易和尚”投了個感激的眼神,就貓到“養(yǎng)濟院”的東面墻腳下蹲住,也好勉強溫存一下只有三分飽的肚子
“啐”地一口唾沫,馬豪看了看遠處漸漸沉下去的紅日,罵聲道:“他娘的,這肖逸可恨,哄我們替他掘土干耗一場力氣,不找回便宜來,豈不他奶奶的太也窩囊”
李玉向著對方有些滑稽的斗雞眼,用大拇指刮了一下下巴道:“人家好歹也是衙門里頭渾飯吃的,我看還是算了,斗不過的”
“斗不過?哼哼,明的咱自然不行,要是來暗的,總算有些把握”
李玉其實也不是個怕事的主,聽他話里有戲,臉上現(xiàn)出興奮道:“那說說,怎么個主意,可弄得一頓飽的!”
馬豪嘿嘿一笑,眼中霎時明亮如晝的道:“你小子可光趕著從城里出來領(lǐng)“接濟“了,先前路過那廝家前時,你就沒響見他家院里有雞子傳出的打鳴?”
許久未見肉味的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咕嚕?!毖氏聨卓陴捪?,就起身奔到養(yǎng)濟院東南面的“瑞河”邊,渡了石橋,從西城門進了城
而此時,得到衙門關(guān)照,讓在家休沐三天的肖逸卻正對著一盆面粉在發(fā)呆
“粔籹”是以蜜和米面,搓成細條,組之成束,扭作環(huán)形,再用油一煎,便成了一種金黃誘人,酥香可口的小食
老母張氏,每天就是靠在巷口置爐擺攤,兜售此物來貼補家用的
畢竟,“本來面目”的肖逸算不得什么好鳥,成日家頂著個捕快的名頭招搖過市,每天斗雞遛狗,游手好閑,絕沒干過一件正事
而張氏因只此一子,又打不得罵不得,都是打小慣出的毛病,時間久了,也就這樣勉強挨算著過日子了
當下回憶著網(wǎng)上記載過的,制作“鍋貼”的步驟,肖逸將過程反復在腦海里推演數(shù)遍之后,這才有了一些兒動手的信心
畢竟自己以前的生命“沒有身體”,只有大腦,雖看過無數(shù)的書籍,也推演過無數(shù)的“奇技淫巧”,但真要動真格的做一件匠事,他多少有些沒底
相對來說,揉面比較簡單,畢竟稠了可以補水,稀了則就繼續(xù)投粉相和。而接下來的制劑子,搟面皮,也只需多過幾遍手,便可摸出些技巧。
難的是在,切菜,調(diào)餡,和包餡方面,當然還有更難的,就是上灶后對于爐底火候的掌握和控制了
拍了拍手,肖逸苦笑的搖了搖頭,看來只有等張氏收攤回來后,再由她來在自己的述說下動手操作了
“咚!咚!咚!”
一更三點(8點12分)是開始宵禁的時辰,暮鼓聲里,身著灰褐兩色”水田衣”的張氏和身穿月白色胡服的肖逸已經(jīng)在自家院里放下了做營生的挑擔
張氏看著正在拭汗的肖逸,眼里隱隱閃出淚光。她不知道自己這兒子忽然是怎么了,平常最是嫌累嫌臟的,到幫著自己把炭爐擔了回來
東西都規(guī)整到了廚房,張氏見到柴灶邊墩臺上擱著的木盆里,多了一塊揉好的面團,心下好奇,就問在一邊準備引火起灶燒水的肖逸道:“逸兒,這粉團子可是你置的?”
肖逸吹著火折子,就著油燈昏暗的光線點燃灶中的“燃火草”,開口道:“人經(jīng)歷過挫折和變故,才總算能明白一些事情。娘,這兩天我琢磨了一下,以前那種活法實是兒戲,所以我準備改變一下自己,趁在家閑著,便嘗試著想些方法做一樣吃食,說不定能多賣幾文錢,也是好的”
張氏聽得又是高興,又是欣慰,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抹了把臉道:“逸兒,你能如此想,娘就算現(xiàn)在死了,也是開心的”
肖逸眼圈有些發(fā)紅,常說慈母多敗兒,但慈母的眼淚,卻也是這世間最令人感動的溫情
等在灶里架好柴,鍋中舀滿了水燒熱,肖逸就打水到房中去給張氏泡腳散乏,到這時,他才建議起了要制作鍋貼的想法和步驟
。。。。。。
張氏光是聽完過程,渾身就已經(jīng)燥動不已,這是做慣了小食的人才有的,對于手藝的一種虔誠之意
也等不得挨到明天再動手試制,說干就干,幾步便搶到廚房里,一頓揉,切,搟,和,那張氏到底是手里有“功夫”的人,三包兩捏之后,在肖逸的指點下,這餃子就能似模似樣,越包越地道
跟著就是起鍋炙油,這時代多是用豬油,那韭菜雞蛋餡的生餃子一入鍋,但聽“滋”的一聲響,起一陣薄的“水氣”,等再澆上一勺“面粉水”,蓋上鍋蓋悶制,水氣越發(fā)揚起,當中透著油脂,面團,韭菜,雞蛋,相互作用的復合味,令著一旁守著的張氏和肖逸忍不住的喉嚨作響
他兩個并不曾空著肚子的尚如此起饞,就更別提陰在他家后院外面的兩個空腹乞丐了
“真香??!”
李玉仰著頭鼻孔朝天,一臉的陶醉之色
馬豪卻一跺腳,臉上涌出慍色,似有些嗔怨道:“可惡,這廝若不是咱們救他,焉有他現(xiàn)在快活?到害咱們在此受鍋邊氣”
李玉詫異的看了馬豪一眼,對他這忽然的,女兒家才有的“跺腳”動作甚感新奇,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的道:“馬兄,想女人了吧?”
馬豪愣了一下,瞪他一眼道:“想你娘的蛋,老子是在想這破落戶人家,竟怎能做出這樣香的吃食來”
李玉背靠在墻上蹭了蹭癢癢道:“管他許多,等他們歇了,翻到他們院里,說什么也要去廚房撈上一遍,就算只剩張空盤子,那也要舔一舔才當夠本”
馬豪臉上閃過一些厭惡,不著痕跡的笑道:“這個自然,咱們做乞丐的,吃“剩飯乃是份內(nèi)之事,舔一舔盤子,理所當然”
更夫的鑼聲“一慢三快”,又到了三更天色,四周闃然一片,偶爾泛出的幾下蟲嘶蟋唱,也被旁邊的兩道黑影給若得啞住了“嗓子”
馬豪躬著身子,麻利的從懷里摸出來一片極薄的竹片,李玉則綴在他旁邊有些緊張的環(huán)視著四周的動靜
竹片從門縫里透進,跟著順下一拉夠到
門栓,再只需借助腕部的巧勁來撥弄栓子即可
恰在這時里面一個聲音響起,但聽“劃拉”一聲脆響,門栓被抽落開,門開處,走出一個身穿胡服的小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