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慈沐
今日的天氣在潮濕的八月中顯得格外的好，夏日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的縫隙，調(diào)皮的擠進，灑在離得最近的那盆綠蘿，微風(fēng)輕輕拂過掛在窗口的風(fēng)鈴，激起一片“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響，又好像有種難言的魔力，讓人整顆不安分的心都平靜下來，去欣賞這難得的鳥語花香。
盛長歌身著一襲白衣，秀發(fā)隨意披散在身后，姣好的面容上一雙精致的鳳眸微微斂起，便見其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而掩在睫毛下的眼眸中一片沉靜，朱唇輕抿，受到陽光侵染的臉頰蒼白的有些透明。她此時正坐在書案前，執(zhí)筆批改著本本文書——這是關(guān)于鳳令軍的一些資料，她雖還未正是接手鳳王之位，卻也該多多做些準(zhǔn)備。
紅鏡端著一盆水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不由整個人都呆在原地，書案后的人似乎察覺出什么，睫毛輕顫，抬眸看向門口，看見呆在那的紅鏡愣了愣，不由皺眉道：“紅鏡？”
“啊......?。颗?，主......主子?！奔t鏡回過神見盛長歌皺著眉頭看她不由一慌，差點沒把那盆水打翻在地上。連忙把水放下，對盛長歌道：“奴婢來伺候主子梳洗，雖說今日的宴會在晚上，卻也該早進宮給太后和圣上請安?！彼麄?nèi)缃袼诘牡胤?，正是盛長歌作為長公主在外設(shè)立的府邸。
盛長歌眉頭一挑，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便將筆放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道：“過來吧?！?p> 盛長歌整理完畢，又吃過早飯后便坐著馬車，進了宮，這個時辰還在早朝期間，她自然不急著去盛衍宮中候著，只轉(zhuǎn)道去了太后宮中。當(dāng)今太后乃是華國公的親姐姐，原名華嫣，與已故的端敬皇貴妃華蓮是姑侄關(guān)系，本是先帝的貴嬪，后來隨著盛衍登基便被封了太后，現(xiàn)居慈沐宮。昔日端懿皇后還在時，慈沐宮也是盛長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方，華國公府與墨家世代交好，端懿皇后與端敬皇貴妃在世時也是閨中好友，互相扶持，太后自然也是個十分和藹的長輩。
不一會兒盛長歌等人便到了慈沐宮宮門口，便見太后身邊的李壽全已經(jīng)候在了那里，見盛長歌下了轎輦，便迎了上來，行禮道：“長公主向來仁孝，咱家早料到長公主今日會來，便早早的候在了這里，還請公主隨咱家一道進去?！?p> 盛長歌邊同李壽全走，邊道：“許久未見公公，在外時常常掛念，今日一見，公公精神矍鑠，本宮便放心了?！?p> 李壽全聞言笑了笑道：“托長公主的福，咱家這身體還算硬朗?！?p> “不知?；誓棠痰纳眢w可還好嗎？”盛長歌頓了頓，當(dāng)年她離京離的匆忙，后來才聽聞太后自端懿皇后病逝后便也病了，奈何這幾年也沒機會回來，心中難免掛念。
“唉，自端懿皇后病逝后，太后的身體便一直不大好，幸得端敬皇貴妃日夜在旁服侍，才有了好轉(zhuǎn)，卻不想后來連端敬皇貴妃也......”李壽全嘆了口氣，“太后近幾年身體越發(fā)不好，精神也日日不振，長公主還是自己去看看吧?！?p> 盛長歌聞言心中不由暗自嘆氣，她當(dāng)初走的倒是輕松，可這留下的人卻是當(dāng)真遭殃，她搖搖頭跟著李壽全在慈沐宮里七繞八繞，宮中熏香，多用杜衡、月麟香，但這慈沐宮卻有些不同，那香味在鼻尖久縈不散，又令人有些昏昏欲睡，盛長歌略略皺眉，仔細聞了聞，里頭混了薔薇香與蘭香，皆是安神之物，另混有其他香材，將蘭花的毒性驅(qū)散，聯(lián)系到太后的情況，盛長歌心下了然。
繞過四美屏風(fēng)，盛長歌便見太后臥在里間榻上，手邊枕著一個祥云方枕，微微閉著眼睛，老年人最是淺眠，聽見動靜便醒了過來，李壽全見狀連忙上前將太后扶起，嘴里嘀咕道：“太后怎么又這樣睡了，仔細等會身子痛。”
太后微微睜開眼睛，便見盛長歌站在殿中央，眼中光芒一閃，便朝著盛長歌招手，盛長歌見狀連忙上前拉住太后，剛要行禮，便聽見太后說道：“子雅啊，你可算回來看哀家了......不和阿衍那小子生氣了吧？前兩日蓮兒還在哀家身邊念叨你們......”子雅正是端懿皇后的閨名。
盛長歌一怔，將要出口的話也給憋了回去，遲疑的看向一旁的李壽全，卻見后者一個勁的向她使眼色，便艱難的笑了笑，覆上太后牽著她的手，安撫道：“回來了，讓奶......母親擔(dān)心，子雅不孝......”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太后伸手摸了摸盛長歌的臉，笑得十分和藹，“回來了就多來陪陪我這個老東西，可別老回去，阿衍那孩子若是在欺負你，哀家一定幫你教訓(xùn)他?！?p> ......
從太后那出來盛長歌的臉色便有些不好，李壽全將盛長歌送至門口，便開口道：“長公主心中不必太過多慮，就算沒有出那檔子事，年紀(jì)大了總歸是這樣，長公主怎能將責(zé)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倒不如日后多來陪陪太后她老人家，人老了總是想兒孫們想得緊?！?p> “公公所言本宮都記在心里，既然回來了必是會經(jīng)常來陪陪皇奶奶，”盛長歌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抬頭望向西邊——那是柳貴妃的宮殿方向，“只是......這冤有頭，債有主，該算賬的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
李壽全看著盛長歌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長公主身上似乎戾氣重了些，雖有些隱藏，卻也能感覺到一絲血腥氣，只怕是有傷人和，思及至此，他不由得搖了搖頭，想要開口，看了看盛長歌的模樣，終還是住了口。
盛長歌似乎料到他要說什么，只笑了笑，開口道：“公公莫要擔(dān)心，本宮心中自有分寸，還勞煩公公好好照顧皇奶奶，本宮便先行一步，公公便止步吧?！?p> “是?！崩顗廴皇莻€多嘴的人，更何況兒孫自有兒孫福，命數(shù)幾何終有定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