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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大道，小全跟曉宇說把碗拿回去，曉宇說不用，他們還不知……小全說：“你家有人知道了，快拿回吧。”曉宇說：“左溜兒都知道了，不拿，拿回也沒用了?！毙∪f：你家東西，我們不能總留著，宜早……曉宇說：就可我一個(gè)人兒……

　　回家，曉宇想起媽媽囑咐的“別忘了讓小艾到點(diǎn)兒吃藥”；從一個(gè)小瓶倒一片，小艾不要，等著，等幾片一起吃，幾片放手上……吃了藥，小艾上小麗家。

　　“你知道啥樣榛子好吃？”永和說，小麗問：“啥樣？”“炒了，扒開，黃白色，最好，這是掉了皮兒的；有皮兒的，皮兒有些裂帛，像蘑菇腿兒上的顏色，好吃；還有瓤?jī)菏强盏模挥幸粚?，吃得香?！庇篮吞统龆道锏?，都掏出來，這是他大姐回來帶的，熟的。給小艾一些。

　　小麗用菜刀割榛子，沒縫的她用刀背砸。立本說：“割了手?！毙←悋樀妹Ψ畔铝说?，立本不讓用刀。用錘子，總砸跑。永和說：“我給你弄?！彼趦蓧K鐵條中間放榛子，夾住，拿錘子輕輕砸，扒出完整的，有雙仁兒的，都給小麗。后來，他把家里的搗蒜缸子拿來了，是石頭的，很沉。那是他爸活著的時(shí)候用的，是從老家背回來的?！坝眠@個(gè)砸榛子，崩不出來?！薄澳慵矣冒?。”“我家不用?！?p>　　小偉進(jìn)來，手拿麻繩鞭子，抽不響啊?！拔矣斜蘩K，”永和從腰上抽出一根皮帶，三角的，“拖拉機(jī)上的傳動(dòng)帶，廢品。你看，有老多股了。”一根一根，編做一根鞭子，是真正的車?yán)习鍍阂凰ε九卷懙摹?p>　　到外邊，揚(yáng)起了，抽出去，比放鞭響。抽，往高，啪。

　　“等我給你整個(gè)竹竿鞭子。這木桿留抽尜吧。”

　　.

　　小力來還錢。

　　李嬸在畫線裁衣服，說：“不著急呀?！毙×φf：“我媽說借錢不過年兒。”李嬸讓“快拖了鞋，上炕暖和暖和。炕頭熱乎?！毙←惗吮尯葻岷跛?。李嬸讓立本上街買肉，中午包餃子。

　　小力嘮了半天，又要走，說啥也不在這吃飯。

　　李嬸說：“過年你們一家上我們這?！?p>　　小力說：“我媽說今年上我家。都來?！?p>　　.

　　李叔回來，李嬸說老萬家來還錢了，李叔說：“她不缺錢，到咱們這來借，可能就是給人看，怕人家不還，也怕再借。”

　　立本說：“太小心眼了?！?p>　　小麗說：“那個(gè)小力也虛頭巴腦的！”

　　爸說：“還得學(xué)得會(huì)來事?！?p>　　媽跟爸說：“老萬家的小軍也下鄉(xiāng)了?！薄跋履?？”“回老家。本來想拖一拖，后來看不行，怕對(duì)老萬影響不好。餃子凍上??？”“凍了干什么？吃了吧?！遍_始煮餃子。媽接著說：“老家那邊有親戚，不讓干重活，時(shí)間不長(zhǎng)就當(dāng)上了大隊(duì)保管員?！卑终f：“走前也沒告訴一聲。”“人家說走得急?！薄傲⑷怂麄冃派弦矝]說他?！薄皠偦厝ッh，過一段他們會(huì)走動(dòng)。小力來也沒說，是我問的?！毙←愋φf：“又不是真親戚，別太認(rèn)真?！卑终f：“人心隔肚皮呀。就是真親戚，再好的朋友，也不啥都說呀?！毙←愓f：“那小力把他哥那說得可好啦。”

　　餃子煮好了，“送不送？”“送啊?！?p>　　.

　　靜悄悄。

　　外面下雪了。

　　房子除了窗戶和門，都被雪罩住了，房子是窩。

　　看不著云，雪花漫天飛舞，如夏秋蜂蝶飛蟲嬉鬧。枝頭上落了雪，老單爺說，那是北方的梅花。

　　人在冬天也沒被天地拋棄呀，雪是與冬天抗?fàn)幍?，老曲爺說。

　　山坡是圓弧的，每個(gè)坡都差不多，而在夏季，坡上沒有水，沒有陜西的縱橫溝壑，沒有飛流直下，山坡之間，平緩之地存水，隨地賦形；現(xiàn)在，水凝固了，各處一樣了。天之水凝結(jié)成雪均勻落在地上，停留在高高低低所有的地方，不流走。好畫！曉宇出去走，再回來畫畫——雪花漫天飛，黑點(diǎn)點(diǎn)，暈染……山丘，河道……去看老單爺?shù)漠?，什么也不畫，雪是白的，大地萬物覆蓋了，只有人在行走，有足跡，沒有被完全埋沒……

　　雪，是固態(tài)又輕盈的水，白茫茫一片，天公無私啊，呈現(xiàn)一種境界！

　　.

　　冬天沒有綠色的草和樹啊，地上有雪也很好。

　　冰是光亮凝結(jié)，雪是奇畫，凝結(jié)與飛舞的完美結(jié)合。

　　呆屋里吧，大人囑咐。但是，屋里看到的和外邊能一樣嗎？

　　小海蹬上冰滑子，上道，地不平，雪不實(shí)，不滑呀，總卡總停。他往有冰的地方滑，摔倒了，再滑。他追立本呢，追不上。小海臉通紅的，不是凍的，是熱得發(fā)紅，頭上冒出熱氣，臉上流淌著汗。立本沒穿大頭鞋，穿的是棉靰鞡，捆系滑子結(jié)實(shí)。立本把手悶子摘下，手冒著氣。雪在天空看不出個(gè)數(shù)往下落，人如走進(jìn)一個(gè)門，是一直走，走不盡。立本捏著手悶子，順車轍印滑，下坡，像開著車，騎著馬。他滑到南坡。那片松樹林，沒有全覆蓋，露著一點(diǎn)點(diǎn)，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