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不可執(zhí)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是以圣人無為,故無??;無執(zhí),故無失。夫物,或行或隨,或歔或吹,或強(qiáng)或羸,或載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起首以利談利,否定“為”。得,與失相對,是利的判斷。道,無私無欲。36章“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斌w現(xiàn)老子辯證論:給與是“得”。所以,取必不得?!耙选?,同“矣”,強(qiáng)調(diào)語氣;“不得已”,不連讀,不同于今用。
天下,天之下,人間萬物世界。神,見第六章:“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惫壬窈我猓坷献友陨?,并非“人之上”的神。老子宣講道生萬物,不是神創(chuàng)造了人和世界,見51章言“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25章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沒有主宰萬物的神。道永存,生生不息;道之轉(zhuǎn)化傳遞,謂之神。參見39章“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其致之也,天無以清將恐裂,地?zé)o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p> 器,生成的形式。天下神器,是個判斷句,表明“天下”“不可為”“不可執(zhí)”。執(zhí),據(jù)為己有,背道而馳,失敗是必然。無為,是正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萬物得一以生,”一是道之屬;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圣人”,知道、守道的人。
“物”,萬物,包括人。
四組“或……或……”句,表同時伴有,正反辯證,呈現(xiàn)了老子變化思維、思想。行,引領(lǐng);隨,隨從。歔,吸氣,與吹相反,參考5章“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不如守中?!睆?qiáng),強(qiáng)壯,羸,衰弱。載,承載,隳,傾塌,后來《荀子》有曰: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則……則……,又……又……)。
四組說明一切事物利害兼有,都在變化之中: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是轉(zhuǎn)變的,進(jìn)納與吐出是交替的,強(qiáng)壯與衰弱是轉(zhuǎn)換的,支撐與摧毀是隨時變化的。意在說明統(tǒng)治不確定性或危險性,不能以強(qiáng)力爭霸兼并。
因此,守道的人去(舍棄,拋棄)甚(貪圖享樂)、奢(揮霍浪費(fèi))、泰(長期不變),呼應(yīng)上文,無為,無執(zhí),歸于樸,歸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