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小麗回來叫三哥，讓他去春麗家，立本看書呢，晃頭說“不去?！薄按蝴愓夷?，說有事?！闭f完就走。
外邊樹影和陽光混合著黃光。立本進(jìn)西院，沒人；進(jìn)屋，一個也沒有。他剛往外走，“哈哈哈……”春麗小輝小麗小秋小艾小珍小玉從不同的地方冒出來：門后跳出的，角落苫著布的下面，窗外邊，倉房……原來——人都藏著。
立本說：干啥呀？
大伙說：我們商量好的，——藏貓貓哇；立本說不玩；到院子玩兒呀，來，大伙推著，蒙上眼睛——好啦！立本解下圍巾，開始找，找一個，兩個……再找就不容易了，出來的人“騙”他，故意遮擋他，還為藏的人發(fā)信號，藏的人又轉(zhuǎn)移，溜到找過的地方。
院外有人看，在院門那，從縫里看。老司家院里來了一幫人，趴墻看。春麗穿的是裙子，小五眼睛滴溜溜盯著春麗人的下邊。曉宇來了，小聲提醒春麗注意，春麗不明白什么意思，還在笑呢。
小狗溜達(dá)出去，被小林抱到西邊的“戰(zhàn)壕”，扔了下去。小勤答應(yīng)小林可以入藍(lán)球隊，還給他汽水喝，捅咕他整事兒，“去惡心他?！钡×植惶遥匆娏⒈揪痛蜮?，只好在立本家的小狗身上打主意。小狗在溝底叫喚，上不來。曲文和小家路過，曲文發(fā)現(xiàn)了，下到溝里，把狗舉過頭頂，小家接上來。
立本站院門前，路上小狗一躥一跳，奔立本跑過來。
小秋過來，“抱抱，親一下。”小狗躲開不讓她貼，努力掙脫了跳下來，跟立本回家了。
小林回西大道中間，呸兒呸兒吐唾沫：“小家賊兒?！毙」庖瞾砹?，學(xué)吐唾沫。小家笑嘻嘻問：“干啥呀，要上哪呀？”小林說：“看你咋那么煩人呢！你管我上哪呢？”他揚(yáng)起手，小家抱頭彎腰跑：“媽呀！”曲文攔著小林不讓追。
小家跑到東大道，老魏家門口，那狗在那蹲著，立起耳朵。小家對狗瞪眼，“你看什么？”狗眼睛轉(zhuǎn)向別處。曲文來拽他，上小偉家。
小偉家有個“炕琴”——硬木做的，結(jié)實，是爺爺留的——被褥疊放上面，爸媽不在家，小偉上上面躺著，得意。曲文說：別掉下來，小家說：掉下來，小偉躺著笑，不下來。
小林沿著西大道往北走，看小孩子在包土炸藥包，在找葉子，南邊的不多了，尋到北邊。西房頭的人家地大，院子之外的地方插一些木頭樁子，用鐵絲或鐵料邊子圍起來，并不像院子那樣用磚砌墻或釘上嚴(yán)實的木板。地里的東西一目了然，有人薅葉子，倭瓜葉子大，最好了，連秧子也拽動了。這讓人家“老娘們兒”站院子一陣喊，家里的半大孩子出來了——是小智，嚇得小林他們?nèi)鐾染屯嘏堋：竺嫱晾湛┐虻侥_后跟，也顧不上看，不敢停。
快鉆地道！噗通噗通跳進(jìn)壕溝里。他們在溝里跑，個兒不大，還都哈著腰，生怕人看見，趨溜溜像小耗子。
小光劃了一根火柴，把溝里的一堆柴火點著了。小林罵：“不躺啦？火，你他媽的都暴露了?！碧咄谅瘢」庾×?，“火堆堵住他們過不來?！毙×謸u搖頭又點了點頭。他們順著溝又跑，跑了一陣，停下聽，沒動靜。小杰說：“煙把他們嗆回去了吧？小六說：“風(fēng)是往那邊吹?！彼麄冇峙芤欢?，“不跑了，”小林在拐角處停下，坐下；小光在遠(yuǎn)一點的另一個拐角蹲著，說：“他們找不著了。哪冒煙就以為在哪呢?！?p> 聽外邊實在沒有動靜，爬上溝沿探頭看，“沒人?！?p> 歇夠了，“咱們打仗??？”
準(zhǔn)備戰(zhàn)斗，在溝沿，小林?jǐn)[放“炸藥包”，小光推一邊，說：“你放了，我放哪呀？”小林往旁邊挪。
來人了，有南邊的，有北邊的，年齡大點兒。小光叫他們下來，“你們是敵人?！蹦切┤诉t疑一會兒，說：“你們是敵人！”
“打啊，”“開始，”“開始！”
“手榴彈”“炸藥包”都扔出去了。
彈藥沒了。蹲下，小林摘小杰的帽子，用棍子頂著，舉到“戰(zhàn)壕”沿上，吸引對方打。小光笑：“把他們子彈用光。”小杰說：“別用我的帽子?！崩鹿髯?，搶帽子。“別他媽搶，這是吸引他們，去快撿彈藥哇?！睋斓搅恕皵橙恕比拥膸Ц牟蓠阶?，能掄起來，有力量；撿人家用過的毛嗑葉子，再包上土。
沖。沖啊。
拐彎處有人堵著，扔炸藥包；還擊，打他們。啪，小光的臉被土炸藥包打上了，“?！彼?。
小六喊：“停！”小杰幫擦臉，擦去土面子，小光說“迷眼了，”小六用力吹，小寶幫揉臉，“這塊紅了，用的沙粒子?！?p> 小光站起來，瞪起眼：“誰打的？”
“是誰？”小六生氣喊，“小林，你包的是沙粒子嗎？”
小林裝傻，把曲文拽過來說：“他，起義了?！毙」庹f：“是他嗎？”小林笑嘻嘻說：“是他爸！”小光說：“你說啥？”小林舉曲文的手說：“投降，投降。”老曲在上面，說：“起義怎么和投降一樣呢？”叫曲文上來，回家去。姥爺說，做文有三要素，做人有三種性格因素塑造一種結(jié)局。
去沙堆，小林他們開始掏挖。沙子下面是濕的。挖洞，挖大的，每人一個，蹲在里面，或者從外邊拿來兩塊磚坐下。小光想掏一個大洞，往里邊繼續(xù)摳。
小林挖了一會，出來各處溜達(dá)，進(jìn)大洞，見是小光的，不想進(jìn)，可是小光回頭看見了他，小林搭訕：“你咋挖的呢，比他們的大！”進(jìn)來，蹲不下，出來時后背抬得早了，洞口壞了。小光生氣，到小林家院子把自行車的氣門芯拔了，進(jìn)廁所扔了。小全在拉屎，前邊有蛆在泥坑兒里，他掏兜里的啪嘰，挑不好的一張，刮出那個蛆，撮到屁股下的糞坑里。小全看小光，小光看小全。
小林去小寶家院子，看窗臺上有張紙，紙上放著雞骨頭，他把紙包了骨頭拿走。小寶喊起來。小林往外跑，跑到立本家，喂小狗。
小寶來了，瞪眼看小林，不說話。小林說不都一樣嘛。小麗問什么一樣？小寶說那是我留給小狗的，他給偷走了。小林笑嘻嘻說：你不是也要喂嗎？
小秋跑來，喊：“那家搬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