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安剛拿房卡開了門,呂顏瑚就率先進了屋,尋了離門最近的沙發(fā)坐下,抱著胳膊,像是一個等著教訓女兒的,慣會頤指氣使的壞媽媽。
落安在后面進了屋,把房卡放在門旁邊的橫柜上,瞧著那邊正襟危坐的人,心里不免無奈。不過無奈歸無奈,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么好掩瞞的。和呂顏瑚接觸相處了這么久,她相信顏瑚姐的人品。就算是這樣,她仍然是在盡可能地拖沓著。
不緊不慢地換了拖鞋,又慢悠悠地走到靠窗戶的茶幾上拿了兩個茶杯并一個茶壺,這才到呂顏瑚的身邊的一個沙發(fā)上坐下,倒了杯水推到呂顏瑚的面前,“顏瑚姐,喝杯水潤潤嗓吧。”
呂顏瑚上下打量著落安,她并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但是她是真正把落安這個女孩子當作是姐妹的,她本來今天下午已經(jīng)做好了成為落安的傾訴者,但是沒想到……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計較著什么。
其實她剛剛在這里坐下的時候就有點后悔,坐下來之后也一直心里犯鼓搗,但是架子都端著也沒有半途垮掉的道理,沒辦法,只能一直撐著在。
落安想來也是察覺到了,一邊低著頭給自己倒著水,一邊帶著笑意:“顏瑚姐,給?!?p> 假模假樣地端起水,顏瑚小小地抿了一口,下一刻就倒在沙發(fā)上,全然沒了上一刻的嚴肅和正經(jīng),“行吧,你必須得和我好好說說了,這一次。”
不過是抬手、放杯子的一瞬間,落安的眼眸卻悄悄地暗了色,待一切都準備妥當,落安抬頭看向顏瑚,帶著一份凜然?!邦伜鹘?,這次,我會和你說明白的?!?p> 落安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在沙發(fā)上坐直,兩手交握在一起,大拇指彼此摩擦著,為此減消心中的緊張。不知不覺,窗下路邊的路燈也到了開的點,抿了抿嘴角,視線漸漸遠化。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開始說起。”深深的無奈。
伸著手和脖子把玻璃杯放到不遠處的花盆架邊上,也把落安的不安看在眼里,“嗯,隨你?!?p> “好,那我就從最關(guān)鍵的地方,那時候我們大學剛畢業(yè),我們……”順著顏瑚的話,落安把那段模糊又久遠的記憶從被粉飾太平,又被牢牢地深藏在腦海里給硬生生地扯了出來。
…………
“最后,就是你現(xiàn)在看見的這樣,我和他,在翻開了三年之后,在這里,一個陌生的城市,相遇了……”
呂顏瑚的眼里倒映著情緒低落的落安,掙扎了一會兒,無果,落安再次苦笑:“我承認,選擇這里,我是有私心的,并不單單只是因為旅游的成分在?!?p> 仰著頭,不想要眼淚流下來,鼻音卻出賣了她,“我就是想要看看,這些年他離開了白大褂之后,工作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樣子的?!?p> “我,既埋怨他,又清楚地知道,這一切與他,并沒有關(guān)系?!?p> 其實,對于這件事,落安知道,既然自己能夠完完全全地把這件事平鋪在太陽下,就已經(jīng)是一種沖破了。面對呂顏瑚,落安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敞開,心里實實在在的有那么一塊石頭落了地。
“一切,就是這樣?!惫适抡f完之后,她感到一絲絲地輕松。有,也比沒有好吧。
呂顏瑚像是聽了天方夜譚似的,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我去,這是認真的么……”
眼淚終究還是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落安此刻眼淚花花,無奈地望著顏瑚苦笑道:“是啊,是很……狗血吧?!?p> 不忍心她一個人坐在那里孤零零地落淚,呂顏瑚爬下沙發(fā),坐到落安旁邊,把人摟進懷里。有些時候,一個懷抱會讓傷心的人更加感傷,因為明白有人在心疼自己。
在顏瑚的懷抱里,雖然沒有下午的那個懷抱寬廣,但是淚水還是會止不住地流。她伸出手回抱住顏瑚,眼淚浸濕了她的白襯衫。
顏瑚一下又一下地拍撫著懷里的人,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女孩子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等到她真正地了解到之后,沒想到這個故事是她萬萬都不會想象出來的,眼里滿是心疼。
“那你現(xiàn)在是怎么打算的呢?既然你們已經(jīng)見面了。”
“我……不知道?!?p> 從她痛苦的語氣里能聽出她內(nèi)心的掙扎,顏瑚語重心長道:“落安,現(xiàn)在問題已經(jīng)自己跑到你的面前來了,你真的不能再逃避了。你已經(jīng)躲掉了一次,但是一直的躲避,問題是不會解決的。難道,你可以一直忍著不見他,不去觸摸那件事嗎?”
是啊,已經(jīng)躲避了一次,又怎么能再逃跑呢?
等了很久,都沒有等來落安的回答。
呂顏瑚想要再次提醒她,也許無視會是最好的保護色,可是那樣的話,并不能起到實質(zhì)性的作用??墒撬仓溃楦械氖虑橹荒苈齺?,旁人說得再多都是無勞。時間像停滯了一樣,久到呂顏瑚的胳膊快沒了知覺。
落安緩緩地開了口:“顏瑚姐,我明白的,這一次,我不會再逃跑了?!?p> 因為啊,躲避是沒有用了。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路旁的路燈在窗戶片上暈出一片光暈,大概是燕子吧,飛過去,留下一叢剪影。窗內(nèi)的暖燈照著,卻是一室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