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漆的木門是開著的,門上的兩個虎頭早已經(jīng)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院子里沒什么人,門旁的老樹枝椏繁茂,可是墻角下還是有稀稀拉拉的枯葉,站在門口就能聞見大堂里傳來的陣陣檀香。
被這寧靜的氛圍所感染,落安剛抬起來得右腳不禁放輕,她這模樣不像是來參拜的,倒像是來奪寶得。
進到院中,落安趁機環(huán)顧四周,其實這個寺沒有電影里看的那么宏大,看著那個斜陽溜進去的大堂,落安心里卻是沒了底。停住腳步,沒了動作。
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一個男人虔誠地跪坐在大殿的蒲墊上,香案上的裊裊余煙,模糊了他的憂愁。
手腕上滾熱,落安乍地回神,只見到呂顏瑚急不可耐的表情,看到落安回看她,她急著出口:“你怎么了?往里走??!”聲音卻是刻意地壓低,看來也是心存敬畏得嘛。
落安無奈地彎了彎嘴角,誰能想到她這個時候樂還有精力去開呂顏瑚的玩笑。
點點頭,又抬起腳步輕輕往里走。呂顏瑚愣在原地,剛剛她看見的那個算不算是苦笑?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即便她平時再大姐大,也還是心里發(fā)怵,都說有香火的地方就會不一樣,搓了搓胳膊上得雞皮疙瘩,趕緊跟上落安得腳步。
走到大殿神像前,看著似曾相識的那個香案,雖然落安是個實在的無神主義者,但也還是乖巧地低下頭,拍了拍身上不可見的塵土,信女般得跪在蒲墊上。
雙手合掌,舉在胸前,頷首伏愿。
呂顏瑚在落安進到屋里的時候就停了腳步,只是站在門外一旁耐心等待,其實不盡然,在這個地方,就算她再怎么不耐煩也沒更好的法子而已。
西側的廊檐下走來一位老者,見呂顏瑚站在門外,甚是耐心:“姑娘怎么不進去拜上一拜,求個心安?!?p> 呂顏瑚對著他合掌問好,“陪朋友來的,就不進去了,省得佛祖心煩?!?p> 老者點了下頭,了然。也不再追問,呂顏瑚看那老者慈眉善目,倒是眉毛和胡子都長的出奇,轉眼看到大殿里安靜的落安,也站著,等在一旁。不同的是,他全程都是合掌而立,安靜沉著。
睜開眼,眼前的香快要燃盡了,眼淚又要奪眶而出,又是同樣感覺,每次她走過他得路,離開時總是會有不舍,就好像是心在撕扯。
而每一次像是有了感應一樣,總是能夠感受到他來時得樣子,就好像是這空氣中還殘留著他那淡淡地草木香,和這個檀香不一樣的味道。
極力壓下心頭的情感,眼瞼斂下眼睛里所有的情緒,雙手撐在蒲墊上站起來,她不知寺廟里的規(guī)矩,也就沒往前香案前去,徑直轉頭離開。
看見呂顏瑚對面站著一位青布長衣的老者,心下一驚,走到門外,按例合掌問好。
老者仍舊笑瞇瞇的,開口的嗓音還是那般低沉:“即是有緣人,不妨上柱香再走。”
落安只覺得再待下去快要窒息,強壓下心里對空落感,直覺想要推脫。
那老者又開口,“相遇即是緣分。”說完,還對著她微微曲背,算是一拜了。
沒有辦法,落安只能跟著老者再次進了大殿,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內顯得尤其明顯。
老者一手托著寬大的袖擺,一手拿起一根桃紅色的香遞給落安,落安雙手接過。在一旁的香燭上點燃,看了看老者,然后插進香爐里。結束后,仍舊對著神像拜了一拜。
還是笑瞇瞇的,老者對著落安輕聲的說:“佛渡有緣人,姑娘大可放心?!?p> “我也不過是個有緣人,姑娘莫要再問。自行離去吧?!?p> 走在下山得石階上,落安滿腦子的疑問,這位老伯既不是僧侶,那又為什么總是說些高深莫測的話,難不成是還沒從戲里走出來?今天見到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來了,這老者分明就是那電影里的“大師”!
遠離那個令人沉悶的寺廟,說是寺廟也不盡是,反正呂顏瑚只覺得心里通暢許多,怕是她這樣的佛祖見了都得頭疼。拋開自己的煩心事,揪著落安的袖口:“你這丫頭怎么回事?上山一副欠了錢沒還得模樣,下了山又像是被追了高利貸的,能不能給個笑臉?”
被她奇奇怪怪的比喻逗笑,落安也就不想了,“好啦,知道了,呂大老板!”
呂顏瑚輕輕地彈了個腦瓜崩,這丫頭,撒個嬌都柔柔的。拉著她往山下走,“你呢,該辦的事情做完之后就回家去,別一天到晚在我的店里瞎晃悠?!?p> 落安抿了抿嘴,另一股煩憂涌上心頭。呂顏瑚只顧著看數(shù)腳下的臺階,天知道爬這一趟晚上自己的腳會酸成什么樣?
“顏瑚,我有些事一直想不出結果來,你說我怎么辦?”
這些天里落安鮮少叫她的名字,這一句之后,呂顏瑚只覺得空氣涼涼的,不過,到底在社會摸爬滾打了那么久,也只是一愣??磥硇慕Y還是沒解開啊……
晃悠著拉著的手,呂顏瑚一種慢不經(jīng)意地社會大姐樣又出來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唄,順其自然,不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山下有人上來,兩個人,全都是一身黑,看其中一人那身形還怪眼熟的,呂顏瑚偏著頭對著后面獨自惆悵的落安:“喏!這來影視城上香的人還不少著呢!”
落安抬起頭越過呂顏瑚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往山下一掃,在看到帽沿下的那張臉的時候,直直地愣在原地,腳底像是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