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曾有執(zhí)念的杻陽之山,看過了山上風(fēng)光,也算是完成了及云阿哥的一個心愿,齊七帶著兩人繼續(xù)向東行進,據(jù)鵲山山系而東,下一座山脈,是……
“阿光,我們走了多久了?”齊七并沒有計算時間的習(xí)慣,因為她的生命漫長得幾乎與天地同壽,就算她自己沒有意識,身邊的人還是知道的,她自天地之初便在建木腳下扎根,一直扎到現(xiàn)在。
阿光看了看天,跟著老土,他學(xué)到了不少天文,他看了看天色,又測風(fēng)云,隨后道:“三個時辰,現(xiàn)在是辰時了,姐姐,要休息一會兒嗎?”
其實他們大半夜地跑了,那位大人才是會更傷心才是吧,一覺醒來,人都不在了,總覺得會有遺憾,但這離別卻又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也真是難辦的一件事情。
不知為何,面具下,額頭上凝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她是不會累的呀?齊七一邊疑惑,一邊搖頭,道:“繼續(xù)前進吧,天黑之前到達下一座山脈,然后再找個地方休息,你們累了嗎?”
玄夷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這樣的修為,莫說是走這三個時辰,便是在一日之內(nèi)到達東海,都不會覺得疲倦。
阿光也趕緊搖頭,道:“姐姐我們不累?!?p> 只是看姐姐的模樣很是疲倦。阿光這話沒有說出來,藏在心中。
“那邊繼續(xù)行進吧?!饼R七往前繼續(xù)走,邊走邊問道:“杻陽山與這座山并著,玄夷你可知這座山脈詳情?”
“知道。”玄夷會意,恰好在這行路之時為兩人補補這山的知識,免得到時惹了那些東西,玄夷整理了下思緒,道:“再行約莫三十里,便是與杻陽山相并的猿翼山了,猿翼山有山有水,山中多怪獸,水中多怪魚,整個山便是一個字怪,山上的任何東西都能套上這個字,不過猿翼山上盛產(chǎn)白玉,白璧無瑕,所蘊含天地靈氣之純粹,世間少有,也有許多人因此上山,但都中途喪命,是以又有人傳,人無上猿翼山?!?p> 怪?走也算走過幾座大山,有奇怪的,有神奇的,也有山清水秀十分正常的,倒是第一次碰到用一個字形容,并且無一不冠名的,齊七小幅度地擺動臉,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等到半個時辰后,齊七真正看到猿翼山的時候,也就明白為什么玄夷會單用一個‘怪’字來形容猿翼山了。
猿翼山,山如其名,長得像只巨大的猩猩揚起雙手,欲飛的模樣,是座大山,有著兩道一線天的大山,這座山,好像活的一樣,這是齊七第一個覺得奇怪的點。
等到再走近些,齊七就感覺到了第二點奇怪,木無枝葉而年輪生花,地上那油綠綠的一片,似草卻在隨風(fēng)搖擺的時候露出黑色的小腳,蟲為草,花無瓣……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里做不到的組合。
與世不同就算了,整座山上下透露著一種怪異的氛圍,給人很不好的感覺,齊七微微蹙眉,她不喜歡這個地方。
那一瞬的神情變化自是被兩人收在眼中,玄夷道:“小主子,今晚暫且在山腳歇下吧,猿翼山上多虺多怪蛇多怪木,皆有劇毒,小主子要從此處過,必要小心這幾樣,偏這幾樣,晚間都看不分明,尤其是虺,所以在此歇息一晚,待夷去尋草藥,配些驅(qū)蟲的藥粉?!?p> 齊七點點頭。
領(lǐng)導(dǎo)者發(fā)話了,兩人自然在附近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歇腳,玄夷這回倒是講究了起來,先是用火灼燒了一地的草,將地上燒的干干凈凈的,只剩下草灰來,隨后又在這些草灰上撲了水,做完這些,玄夷方才同齊七說了一聲離開采藥去了。
齊七找了一塊大石頭,學(xué)著玄夷的模樣,把那石頭弄干凈,這才坐了上去。
阿光按照玄夷的吩咐把周圍收拾了干凈,把純凈的石頭拿來搭了個圈,做完這一切,他看向齊七,卻見齊七一手撐著臉,目光盡頭不知在何處,阿光呼出一口氣,湊上前去,“姐姐怎么這般憂郁的模樣?”
“嗯?”齊七抬眼,道:“沒有啊?!?p> 阿光笑著搬了塊石頭在齊七身邊坐下,道:“可不盡然,阿光雖不像老土那般閱人無數(shù),但姐姐這憂愁模樣,阿光還是能夠一眼看出的?!?p> 言語之間有著無比的自信,齊七輕輕地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阿光的頭發(fā),忽而就有了說話的欲望。
“我只是……想家了。”
那一句話,帶著半分迷茫,半分無措,絲毫不像這一路行來,萬事都游刃有余,仿佛遇上什么事情都不會色變的人,阿光的聲音溫柔地仿佛能滴水,“想家便回家,姐姐又愁什么?!?p> “回不去了?!饼R七輕輕地搖頭,嘆了一口氣,“永遠都回不去了?!?p> “為何?”許是氣氛太過沉寂,阿光的聲音都帶著調(diào)笑,“難道不周竟如此之遠,姐姐有生之年都走不回去么?”
“……”齊七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阿光,她看著看著,忽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雙靈動的眼睛看向別處,不與阿光對視,她背負的太多,所以不能沉淪在情緒之中,可也正因為這樣,覺得身上的包袱更加沉重了,但她必須背著,哪怕不是為了那血海深仇,不是為了小鳳凰那無以為報的情誼,哪怕單單是為了她自己,為了這一身揮之不去的疤痕。
她也要把這條路走下去,而現(xiàn)在,連起點都離她好遠。
但這樣想著,她才有繼續(xù)活下去的動力啊,不然美人如斯,不過行尸。
“哈?!饼R七輕笑一聲,道:“遠是遠了點,但路遙天遠有盡時,有路便好?!?p> 阿光不解其意,但是可以看到的是齊七的情緒比方才那般沉郁有所放松了,于是他也彎著眼睛笑起來,頗有幾分齊七當日的討喜,卻更多的是因為齊七好而笑,因為姐姐感到歡喜而感到歡喜。
“小主子,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