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七在這‘空無一人’的海境待了很久了,她覺得自己都快要長蘑菇了,從那天嚇到她以后,朝天驕再沒出現(xiàn)過,她來來回回把這看起來點大,實則無邊無際的地方一一找過,卻始終都沒有找到那個男人。
“膽小鬼?!饼R七輕輕地哼了一聲,也不執(zhí)著于找到朝天驕了,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她永遠也找不到一個故意躲藏的人,她到了第一次見到朝天驕的那塊巨大的石頭上,就往那兒一坐,哼,哪兒也不去了。
姑娘每一日都會在那里坐著,一如很久很久之前那一縷被他放在心上的月光,朝天驕一天一天地看著,心卻不會像之前那般跳動了,她們,始終是不一樣的。
“阿驕?!?p> 耳旁忽然有人輕輕地喚了一聲,朝天驕全身一震,猛地起身,目光焦急地在四處巡回,但是……沒有,沒有,全都沒有,朝天驕低了頭,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人都是會欺騙自己的嗎?
“阿驕。”
這一回,聲音真真切切,傳入朝天驕的耳中,他還是會忍不住眼含希冀地抬起頭來,這一次,他沒有失望。
淡黃衣裳的明眸姑娘不知何時站在幾步開外,看著他怔愣了的模樣,姑娘微微低眼抿嘴輕笑一聲,隨后抬眼瞥他,俏生生道:“怎么,看著本姑娘美貌,看傻了?”
朝天驕抿了抿唇,邁出一步,卻忽然覺得聲啞,“你,我……”
“看來是真傻了?!惫媚镆娝@模樣,輕笑著搖搖頭,主動走到了他身邊,伸出手像是要給朝天驕的腦袋一個叩,最終卻是勾起食指輕輕地磕了磕朝天驕的額頭,歪了歪頭笑,“快回神,真的是我。”
“午兒?!睕]有多余的言語,只有緊緊擁抱,緊緊束縛自己用不會傷到她的力道抱住面前的這個姑娘,把頭埋在她的頸肩,什么也不想問,什么也不想說,只想要靜靜地這樣抱著她,永遠永遠。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緊致?lián)肀?,男人很控制著力氣不傷到她,姑娘微微抿唇,神情變化的時候,朝天驕看不見,但是很快地她抬手撫了撫朝天驕的頭發(fā),道:“傻子一樣,這么多年,怎么從笨木頭變成傻木頭了?!?p> 朝天驕卻并不反駁,只要姑娘鮮活地在他眼前蹦蹦跳跳的,說他什么都好,讓他做什么她都愿意。
兩人就這樣不知抱了多久,他們永遠都不會嫌久,但是時間也真的是夠了,還有很多的事情能做,要做,姑娘輕輕拍朝天驕的肩背,示意他松開自己,朝天驕很是聽姑娘的話,用力了那么一瞬間,他松開了自己的手,看著姑娘,千言萬語,只在眼中。
姑娘笑了笑,拉著朝天驕到一邊坐下,抱著朝天驕的手,然后靠在他肩上,一如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并肩相依的時候,姑娘把看著朝天驕的手,一點一點,仿佛要把他的一切都細細記在心里。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姑娘說話較多,朝天驕性格不愛說話,但是經(jīng)過了那么多的事,那么長久的等待,本在心中有千言萬語,但見到了時候,也只覺得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在一起,靜靜地在一起,這樣就好。
本以為會有需要彌補的話說,會有很多很多話要說,說盡心中愛意,說盡當時只怕遺恨的話,但是真正到了那時候,發(fā)現(xiàn),雙目相對全部明了,只余下對方在眼前的安心,只要你在眼前。
“噗!”
鮮紅色的血液染紅了一片皚皚白雪,白雪之中一道淺綠人影分外顯眼,她盤腿而坐,雙掌掌心對天,面上有幾點迸濺的血紅,姑娘咬牙力撐,面上的痛苦,頭頂?shù)那Ы飰毫兴y以動彈分毫。
“天,天道……”姑娘咬牙,“為何就不能慈悲一回?”
奮力將壓力頂回去,換來的結(jié)果,只是衣裳染血,姑娘不及抹去,只死死地撐著,叫看著她的人又是著急又是欣慰,著急的是姑娘如今狀況又危又急,欣慰的卻是姑娘用自己的力量頂起了一片天,她不是那個只知道在大樹底下乘涼的小姑娘了,她有著自己的決斷,擔當,即便她并不聰明,但是……
“我可以放心了……”有人這么輕輕的說著,在姑娘的耳邊輕輕飄過,仿佛只是身心俱竭的一點幻覺。
下一刻,天道攜威而來,要將這個膽敢挑戰(zhàn)自己的姑娘碾碎在天地間,姑娘承受不住地一臉痛苦,意識迷離之際,眉心漫出一縷黑霧,黑霧之中只聽一人輕笑,銀鈴般脆生。
“這么多年了,天道你還是這副德行?!?p> “轟隆”一聲雷霆響,仿佛要將天鼓打破似的,天道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活著,烏云匯聚,雷霆聲聲,仿佛在醞釀著什么一樣,挾帶無言的威勢,直要將天地都傾覆。
黑霧隱隱露出一雙靈目,那人勾起眉眼,大笑道:“天道,天道,你也不過是個天道而已,你斗不過我的,只打雷不下雨,哈!”
一聲輕笑,道出天地,問毀天滅地之勢前,誰人輕笑不懼,反而嘲諷,她敢。
那一朵幾乎黑色的云匯集著雷霆預備往下降,黑霧震動兩下,配合著姑娘的笑聲,隨后黑霧凝聚成人形,隱隱的,不見面目,只是個女子身形,她將袖一拂,雙手引霧,隱隱有龍鳴聲。
今日,天道必要帶走一人,也只能帶走一人。
顯然,天道想要帶走她。
但,那又何妨?
“天道,多年結(jié)怨,只等此刻,你給我的傷,我要……盡數(shù)歸還!”
未等雷霆降下,姑娘已隨手中霧龍化身而上,巨大的黑龍直沖正在凝聚的雷霆,而這時,雷霆也降了下來,兩相碰撞,只聽那爽朗笑聲,“哈哈哈哈!”
天道離去,壓制姑娘的力量便也消失了,此后天道再無追回午月的權(quán)利與資格,姑娘心神松懈之際,卻只感覺到刻入骨髓,刻入靈魄身處的悲傷,那是一種無以言喻,失去最重要東西悲傷,雪地冰冷,姑娘終究是頭一扭,昏死過去。
只是那眼角,一滴清淚滑落,不知哭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