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F?T協(xié)會的最后一場大會結(jié)束后,我懷著復雜的情感著手分配秦女士的遺產(chǎn)——我說不出那種感覺,五味陳雜,真的。
我只能坦然地將她的饋贈分發(fā)出去——是,那些財富,我一分錢也沒要。
我和棠卿很快找到了新工作,此后不會有人提起“Gene Sixty-nine”的代號,我成了真實的君六九。日子好像就可以像這樣安穩(wěn)下去。
有一天,棠卿說,我們領(lǐng)養(yǎng)個孩子吧。
我說,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她說君六九,我們學了那么多生生滅滅的道理,我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出身,也決定不了我們孩子的出生,但是至少有能力承接一個生命的成長。人類繁衍的使命在我們?nèi)魏我粋€人身上,你要想好好做一名遺傳學家,就不能逃避這個問題。
何況,她說,你已經(jīng)不止是逃避了,你厭棄它。
我厭棄嗎?
厭棄,無數(shù)次。
我消磨了我的暴戾,融化了我的孤僻,卻始終對我人生前十四年的經(jīng)歷,感到惡心。
棠卿說:“算了吧君六九?!?p> 第二天,我和棠卿辦理了離婚手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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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的,那年我們都太沖動了。
她向來固執(zhí),我早已扭曲。我們并不嵌合。
算了吧君六九。
這天我刪了所有的聯(lián)系人,孤身去往千永市西山腳下的酒吧。
多久沒進食,我已經(jīng)忘了,我只想要最烈的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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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這是一個離奇的故事。
我的生父周濟九年前在美國匹茲堡被我生母槍殺。
我的初戀渡邊繪美兩年前在倫敦的一家酒店自縊。
我的生母秦晚煙去年將短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
我還有個弟弟……君六九。
“君六八!”小燕兒縮在我懷里,她很少這樣依賴一個人,“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我不要你死?!?p> 我摩挲著她的脊背:“燕兒也太小看我了吧?”
小燕兒瑟縮著:“你發(fā)誓,你現(xiàn)在就發(fā)誓,你不會離開。”
我終于笑了:“好,我發(fā)誓?!?p> 我的小燕兒,那之后放棄了杜倫的碩士學位。她買了一臺攝像機,我走到哪兒,她就帶著她的貓和攝像機跟到哪兒——她說那是她人生兩大樂趣。
一年前我用我半數(shù)的資產(chǎn)投資了英國的一家馬戲團,當年的彩面小丑退居幕后,只是偶爾上臺笑看人間。
這些年,我倆又用各自的積蓄做了多項投資,現(xiàn)在小燕兒和我都不需要為生計擔憂。
我們之間沒有婚姻,也不可能有后代。
我比法律和倫理更忠誠。
生活會麻木記憶,我甚至不愿去深想六九的心境。
一只成功的小丑,無法理解失敗的小丑。
當年的當年,繪美推人墜樓時,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捂住六九靈魂深處的恐懼。
當年吶,我要是堅定地伸手,也可以將六九拽到紐約的馬戲班子。
他被動承受、也主動承受了許多事。他成了Tech-B的大英雄。
一個內(nèi)心和身體都有疾病的英雄。
其實,也挺好。
灰色美短貓被病痛折磨多年,小燕兒把貓送去安樂死,她因此沉郁良久。
我親吻小燕兒的鼻尖,安慰道——
“活著對他來說是更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