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Tech-B東亞區(qū)千永市據(jù)點。
“以上,就是我對終止‘永生生物’研究的看法?!蔽曳畔率种械挠涗洷荆按送?,根據(jù)那只被解剖的惡性瘤鼠器官脹大程度與對應(yīng)細胞分裂周期的分析,我粗略推測惡性瘤鼠的變異時間為出生后的第三十四年……”
“請等等。”南非區(qū)分會代表按亮了燈,“良性瘤鼠呢?”
我低頭翻了一頁紙:“除開惡化為惡性瘤鼠的一部分,良性瘤鼠也均表現(xiàn)出體型增大的特征,不過速度較慢,或許它們能夠存活得更久,但也難免一死。”
“更何況,”君六八難得開口,卻一鳴驚人,“我們的后期實驗說明瘤鼠細胞具有強大的增殖能力——還是轉(zhuǎn)基因的老話題,如果惡性瘤鼠基因泄漏,被其它生物表達出來,其惡劣影響不言而喻?!?p> 我勾了勾嘴角,事實哪有他說的那么嚴重,但這樣“震懾”一下上級們也挺好的。
我躬身道:“希望各位能好好考慮我的提議,十分鐘后,按流程投票?!?p> 話音剛落,我們敬愛的東亞區(qū)分會副會長的燈亮起:“君六九,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該把竊取協(xié)會內(nèi)部資料的事說清楚?”
我看向渡邊繪美:“大局當前,這點小事我們放后邊聊?!?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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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個分區(qū),一百八十二個代表,兩人棄票,一百三十九人贊成,四十一人反對。
我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踱出會議室。
“君先生!”女子冷冽的聲音揚起。我轉(zhuǎn)頭,叫住我的人一襲黑衣,身材嬌小,有些眼熟。她盯了我?guī)酌?,別扭地把視線放到別處:“對不起,你是對的,之前是我沖動了?!?p> 我默了片刻,恍然大悟,這不是當初口才很好的女碩士嗎?聽說還是個熱衷于跳級的天才呢。
后生的熱情不可打擊,我一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沒事,我在心里罵了你好幾次,咱扯平了?!?p> 后生的臉沉了沉。
我沒把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目光越過她的頭頂,落到了走廊盡頭的君六八那里,此時渡邊繪美滿臉怒意地和他說著什么。我把女碩士扳到一邊:“借過?!?p> “喂!”女碩士在我后頭跺腳。
然而,我走近他倆時,他們的談話好像結(jié)束了。渡邊臨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頓時令我毛骨悚然:“我有預感,我大概會被協(xié)會禁個兩三年的足?!?p> “不,不會的?!标懖┦孔叩轿遗赃?,“被禁足的只會是君四五,她掌握重要信息卻瞞而不報,協(xié)會是一定要追究她的責任的?!?p> 我看出陸博士眼中的決絕,心口微痛。
我和六八都知道,陸博士是渡邊生物學上的父親。
陸博士掏出一支煙給我:“六九,你是我見過的,最適合搞研究的人?!?p> 我笑著把東西推了回去。
“早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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瘤鼠內(nèi)臟、裝有瘤鼠尸身的冰箱、被高濃度二氧化碳麻痹呼吸中樞而死亡的另外三只瘤鼠甚至是那張實驗桌被我擺到一起。
陽光下,璨璨的是我澆淋的油。
我用劃亮的火柴把它們引燃。
火光獵獵,我仿佛能看到當年東亞區(qū)轉(zhuǎn)基因研究中心的同伴們。
千人千面,但無論是什么面孔,都有一臉牽強的笑。
而停在最后的,是君六八涂滿油彩的滑稽模樣。
我平靜地按亮手機,撥通陸博士:“博士,我暫時不想搞研究了?!?p> “什么?”
“我不搞研究了,暫時,”我重復,“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隨時找我。”
我仰面望向悠悠蒼穹:“還有……”
“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小丑的工作嗎?”
(本篇完)
番外·Joker日記
辛年壬月癸日周亥小丑式晴
村上的非洲大逃亡結(jié)束了,回來時一身礦井工人氣質(zhì)。
村上開口第一句話,我會被協(xié)會追究多久的責任。
我說,不用,陸博士給我們頂了。
辛年壬月癸日的重磅消息之一,協(xié)會東亞區(qū)分會會長承認自己威脅他人竊取永生生物研究中心的重要實驗對象,并贈與不知情的君六九,被降為普通會員。
他說,事情都是繪美引起的,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爹是時候擔責任了。
博士捐過一次精,準確地說,是精原細胞,這個被改造的精原細胞為繪美提供了將近一半的基因。作為一名父親,他的確一直比較關(guān)照繪美,然而……
那天繪美把她生物學上的母親,一個日籍的工作人員推下高樓。
博士和“孩子她媽”間不存在男女愛戀之情,但我沒想到的是,他不僅沒揭發(fā)繪美,還為她掩蓋事實,造成工作人員意外死的假象,甚至在繪美入侵協(xié)會資料時給她掃清許許多多的障礙。
繪美那會兒是怎么說來著?她說,這本就是個罪惡的研究,不管用什么辦法,都要讓它停止。
我說,你殺了人,不怕我和六九告發(fā)你嗎?
她漂亮的臉蛋笑意盈盈:“六九不敢,你不會。”
我說,那好吧,下不為例。
從此我基本上放棄了科研的路,當六九為生物學天天背書背得昏天黑地時,我去了美國。
老板問我:“May I have your name?”
我想想,就叫Eugene吧,比Gene看著舒服多了。
美國人熱情洋溢,不少人問我為什么當小丑。我笑:“你知道我還有個弟弟嗎?”
六九可能是被繪美推人下樓的一幕嚇壞了,本來是個挺陽光的人,卻把自己一天天地封閉。他說,協(xié)會的黑暗研究肯定不止一個,他一定要一個一個地阻止。
六九知道我要去做小丑時,臉色很臭。
好吧,他一直很嫌棄我的“不爭氣”。
村上和我碰了酒杯——這和你當小丑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有些得意——你一定不知道,六九小時候喜歡小丑。
真的,六九每次看到小丑,都笑得特別開心。哦,他現(xiàn)在成熟了,但他看到我的“小丑笑”,有時候也會被感染得笑起來。
前不久我在美國機場等了很久的飛機,幾乎和那附近的孩子們都合了影。最后,在工作人員的要求下,我換下了小丑服登機??墒牵换氐絿鴥?nèi),我就又套上它,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逗逗六九。
停——村上說,你說得太久了,先回答我的問題,我以后該怎么辦,協(xié)會不會任用我了吧?
我說,要不你也來當小丑吧?你看我的人格魅力都把六九吸引到這一行里了。
村上把粗口壓在舌尖,忍了很久才沒把它爆出……好吧這句是我瞎編的。
辛年壬月癸日的重磅消息之二,“科研狂人”君六九提前完成評估后申請調(diào)離東亞區(qū),啟程英國,目標馬戲班子。
說實話,我很意外。
六九告訴我,他搞了這么久自己不樂意的事,太累了。
我問,為什么是小丑?
他答,步我哥的后塵。
六九在機場問了我一個嚴肅的問題:“哥,你喜歡渡邊對吧?我一早就看出來了?!?p> “是啊,”我不否認,“所以我要等她出來。”
和普通會員不一樣,繪美作為協(xié)會的實驗對象,一旦犯錯,就會被當成“危險人物”隔離起來。依博士的話,這次繪美會被囚禁三年。
我始終清楚地記得那天散會后繪美問我的話:“為什么要阻止我?你知不知道,EL成功后我可以升職為協(xié)會總會的成員?不是說好要停止協(xié)會的罪惡研究嗎?我成為核心成員不是更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嗎?放棄停止一個EL計劃,不是可以停止更多計劃嗎?”
我說:“繪美,我一直都覺得你和陸博士都是嫉惡如仇的人,但是,他太懦弱,而你太偏激?!?p> 她也是傻,我都說了下不為例了,她還這么做。
村上說,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我說,不喝了,回家。你要是沒地方住就來我家。
不用,村上說,住酒店的錢我還是有的。
好吧,協(xié)會的成員都很有錢。
對了,我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村上說,我想去阻止克隆人的研究,至少在這個技術(shù)成熟前,我不想再看到它發(fā)生了。
……
喝多了,難受。但愿明天一年一度的“轉(zhuǎn)基因人生理評估”不會驗出酒精。
算了,關(guān)于六九和那個女碩士關(guān)系曖昧的那碼子事兒,明天再寫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