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正是入眠的時候。
傅景難得的起了一次夜,他下了樓梯倒了一杯水。經(jīng)過外公房間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敞開一條縫的門,露著微黃色的燈光。難道外公還沒睡?這么想著的傅景,躡手躡腳的湊了過去,趴在了門框上,探身望了過去。
外公清瘦的背靠在床頭,戴著一副老花眼鏡。翻著一本厚厚的,泛黃的相冊。一張一張的翻過去,手指頭略過一張張值得懷念的臉龐,當年的那些事仿佛也都歷歷在目。
外公似乎流淚了,他抬起眼鏡,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站在門外的傅景。他朝傅景招了招手,示意傅景走過來。
傅景見外公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也就沒有再躲藏了。他坐在了外公的床邊,眼睛望向了已經(jīng)被外公合上的相冊。外公失笑,打開了相冊。
從第一頁開始,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帶著一股很溫婉的氣質(zhì)。傅景沒有見過,但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是他從未謀面的外婆。
果然,“你看,這是你的外婆,怎么樣?是不是很漂亮?”外公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溫柔。他一定很愛她,傅景想。
外公又翻開了一頁,滿滿的都是外公和外婆兩個人的合照。有穿的很正經(jīng)的西裝,也有穿的很日常的。相同的都是兩個人眉眼里的幸福。后面的照片內(nèi)容就多了起來,有外公正在參加活動的,也有和朋友們的照片。外公難得好興致,和傅景說著以前的往事。漸漸地出現(xiàn)了一個小嬰兒,傅景指尖有些顫抖,他指著那個小女孩,”是媽媽吧?!?p> 外公摸了摸傅景的頭,“是啊,是你媽媽。你媽小時候很可愛吧。”
傅景急切的想知道媽媽小時候的樣子,他興致勃勃的翻了一頁又一頁,卻發(fā)現(xiàn)時間似乎定格在了媽媽三歲的時候,再往后翻,卻是換了傅景和他大哥的照片。
傅景疑惑的向外公看去,卻換來了外公的一聲苦笑?!澳銒尣辉敢馀恼掌??!?p> ”為什么???“傅景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家里為什么媽媽的一張照片都沒有的事情。
“你媽三歲的時候,我和你外婆突然一下子就都忙了起來,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你媽。所以,所以我就找了個人來幫我們來照顧你媽。”
傅景聽著,心卻不由得跳了起來,難道?
”那個時候,也不叫保姆。只不過是個偶然認識的一個女人,日子過得苦,看著可憐。我就想著讓她來幫幫忙,然后也給她補貼。她也答應了,試了一個星期,我和你外婆都很放心,就決定這樣了?!?p> “然后呢?”傅景的直覺告訴他,后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會發(fā)生。
“后來啊,你媽就被那個女人拐了?!?p> 傅景的整個心都撲通撲通跳了起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動作。只是呆呆的坐著。
外公還在繼續(xù)說著,“我和你外婆當時都急瘋了。我們找了你媽整整七年。才終于找到她。那時候的她,在一個小飯館里干活。她才10歲,卻養(yǎng)的黑黑的,小小的,根本不像是個已經(jīng)10歲的孩子。她不怎么說話,明明小時候的她,那樣的活潑伶俐,天真爛漫?!巴夤哪樕弦呀?jīng)滿是淚水了。每次回想起這件事情來,他的心里都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讓他喘不上氣來。都是因為他識人不清,不然也不會讓自己唯一的這么一個女兒深陷惡境。他知道這七年來,女兒一定過得非???,但女兒的被拐對他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場噩夢。老伴在七年的等待中磨滅了意志力,弄垮了身體。即使后來找到了女兒,也因為與女兒的生疏,而感到無從下手。久而久之,積郁難消,病痛纏身。早早地去了。
”即使我們精心照顧了幾年。你媽才堪堪活成了一個正常孩子的樣子,只是再也不愿意照相了?!巴夤男睦镆恢庇袀€遺憾,就是沒有能夠和自己的女兒來一個全家福照。
“是因為被拐的那段時間留下來的陰影嘛?”傅景接話。
”嗯。她也還是沉默寡言。直到遇見了你的父親。你媽對你父親一見鐘情,你父親那時候是一個窮小子,只讀了個初中。除了長得很周正之外,我沒看出來有什么好的?!?p> ”那我爸愛我媽嘛?“
”如果不愛,我怎么可能答應你媽嫁給這么一個窮小子呢?你爸當年為了讓我同意,一個人下海創(chuàng)業(yè)。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埋頭苦干了兩年。還真的被他作出了一番事業(yè)?!疤崞甬斈甑氖虑?,外公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敝螅銒尵图藿o了你爸了。生活的很幸福?!?p> ”可我總覺得他一副很冷淡的樣子。媽媽臥病在床的時候,爸爸每天回來的都很晚,而且他也不怎么說話?!案稻跋肫鹆送?。
“你爸呀,就是那么一副樣子。要說這世上誰最愛你媽,我們都比不過你爸。”
“真的嗎?”傅景一點都不相信。
“小景,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用眼睛就能看明白的。你要用心去聽,去感受。“
傅景點了點頭,他雖然聽懂了,但等到他領悟的時候,估計還是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外公合上了相冊,”好啦,故事聽完了,該回去睡覺了?!?p> “好好好,那你先睡,我看著你關了燈。”
......
第二天,喬西聽到傅景談起昨晚與外公的對話,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有這段經(jīng)歷,外公才不愿意再找保姆呀?!?p> “那只能先放棄了。”傅景也沒有辦法去勸服有那樣一段經(jīng)歷的外公。
”傅景,你以后可得對你外公好點呀?!皢涛饔懈卸l(fā)。
”這是當然啦,不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讓他把血壓給降了,還有糖尿病也要控制。“
喬西一想到外公被逼著吃藥的場景就忍不住想笑。因為實在是外公的小伎倆太多了,但每次都會被傅景拆穿。最后,還是得乖乖的吃藥。
......
李云瑞這幾天沒有在喬西面前出現(xiàn),是因為他的心里還憋著一股氣。怎么明明是他先來的,怎么就被傅景這小子后來居上了呢。他不服氣,極度的不服氣。
他打算趁著這次周末,親自去一趟喬西家,去好好的問喬西,他到底比傅景那小子差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