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瑾君到底是誰下毒害死的,還沒有找出來。
看見溫濘君因?yàn)槁渥铀幘捅毁n了個(gè)三尺白綾,要是找到那個(gè)下毒之人,皇帝豈不是要他千刀萬剮嗎?
一時(shí)間所有人都人心惶惶,連見多了大風(fēng)大浪的孟長君和元柏君心里也是不安的。
“花瑾君中的是什么毒?”皇帝“疲倦”的問太醫(yī)。
“回陛下,花瑾君中的是一種毒丸,由幾種特殊的藥材混制而成的,極其少見。但毒性溫和,不猛烈,在睡夢中慢慢致死。這幾種藥材臣還沒分辨出來是什么,但短時(shí)間內(nèi)絕對是解不了的,只能等死——”
“毒丸哪來的!”
所有人面面相覷,花瑾君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哪里知道毒丸哪里來的?
半梅顫巍巍道:“陛下,瑾萱宮的奴才們對花瑾君的飲食都十分重視,除了溫濘君的食盒,所有東西都是試過毒了。花瑾君所有吃的喝的,都是奴才們看著的,不可能中毒的?!?p> 皇帝不說話,看向敬機(jī)司的宮女,一個(gè)宮女稽首道:“奴才們搜查了整個(gè)瑾萱宮,都沒有發(fā)現(xiàn)裝有毒丸的器具,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物。瑾萱宮侍仆也都檢查了,沒有私藏?cái)y帶毒藥的。太醫(yī)院的藥品也全都盤點(diǎn)了一遍,沒有丟失。宮門也嚴(yán)查了進(jìn)出記錄,沒有攜帶特殊物品進(jìn)出皇宮的。所以陛下……這毒丸的來歷…真的查不出來?!?p> “真是……怪了?!被实坶]眼道。她在想花簡怎么死的?毒丸是怎么來的?花簡是怎么吃下的?
這么多人看著,檢查著,花簡一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皇帝什么都知道。
還有溫濘君那盒糕點(diǎn),花瑾君懷孕后,皇帝就暗暗派了人在瑾萱宮看著花瑾君的一舉一動。
她的人告訴她,花瑾君只是嘴唇碰了碰糕點(diǎn),根本沒吃下一個(gè)。那天花簡吃的東西很少,要是吃也全試過毒了。
那為何糕點(diǎn)少了一個(gè)?為何這么多人看著還能讓這毒丸送進(jìn)花簡的嘴里?毒丸是怎么帶進(jìn)瑾萱宮的?哪里來的?誰有這么大本事?
太多太多疑點(diǎn)了,皇帝心頭慢慢浮出了一個(gè)令她恐懼的答案:花簡自己早就備下了毒丸,他自己服下去的。
他早就想死了……在他懷孕之前,不,甚至可能更早,在他進(jìn)宮的時(shí)候,他就備下了這顆毒丸。
“聞筠,殺了我吧…”
你真這么狠心?你真這么殘忍?好你個(gè)花簡?。?p> 月掩垂眼,在月玦沒注意她的時(shí)候,偷偷摸了摸懷里的青瓷瓶,幸好還在。
她在半墨出現(xiàn)的時(shí)候,就把青瓷瓶藏起來了,這個(gè)瓷瓶很重要很重要,她不能給任何人看見,尤其是母皇,因?yàn)楦妇彩沁@樣做的。
皇帝睜開眼,她不想再找“兇手”了,她不相信自己心里的答案,她不相信花簡是自殺的,她寧愿相信花簡是被人殺死的,她決定要放過這個(gè)“兇手”,只要這個(gè)“兇手”活著,花簡就不可能自殺,就不可能是她“逼”著花簡自殺了,就不可能是她害的了……
“都是沒用的廢物?!被实郾〈捷p抿,因?yàn)榛ê啞翱粗?,她已?jīng)很久沒有“大開殺戒”過了,她骨子里原始的“殘虐”因子正蠢蠢欲動。
“瑾萱宮疏于本職,監(jiān)管不當(dāng),全部侍仆一律處死;參與此事的太醫(yī)、敬機(jī)司的宮女,都一律治罪處死!”
這根本不是在找兇手,這就是赤裸裸的殺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帝只是想殺人來平息自己的怒火。
一時(shí)間求饒聲四起……
“陛下,這太嚴(yán)苛了吧?”孟長君忍不住道:“她們雖然辦事不牢,但也沒犯過什么大事,趕出宮便好了,不至于死。”
皇帝突然看向孟長君,孟長君看見皇帝不悅的眼神,心里一涼,完了!惹禍上身了。
“朕差點(diǎn)忘了你這個(gè)‘后宮之主’的罪名了,在你的眼皮底下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倒是無動于衷呀?!?p> “陛下,我——”
“放心,朕對你不會嚴(yán)苛的,不會讓你死的。朕想著一定是愛君事務(wù)太多了,才顧及不上的。不如把職權(quán)分給其他人,為你分擔(dān)分擔(dān)一些勞累吧?!?p> 孟長君趕緊跪下來求著,“陛下,我不累,我不累,孟長一定盡心盡力,求皇帝開恩,再給孟長一次機(jī)會——”
“就元柏吧,分一半職權(quán)給他,朕比較安心。元柏在朕面前比你會講話,什么時(shí)候該說,什么時(shí)候不該說,孟長你得向他學(xué)學(xué)?!?p> 元柏君沒想到命運(yùn)終于向他光顧了一回,他成為月聞筠側(cè)室起,就一直被孟長君壓一頭。
家族勢力比不過他,生孩子生不過他。到了宮里,有孟長君在的地方,他連說話的權(quán)利都沒有。
終于,他要翻身了,不過只是分他一半的職權(quán),沒關(guān)系,慢慢來,他等的起。
元柏君壓制著自己心中的喜悅,連忙向皇帝謝恩。
孟長君見大局已定,愣了愣神,他想說什么,皇帝也不聽呀。這大殿里,求饒的可不止他一個(gè),好多無辜的人求著皇帝別讓他們死,皇帝只是淡淡的看著,像地獄里的修羅。
蔚翎軍的侍衛(wèi)執(zhí)行死刑,被皇帝判死刑的,都被一個(gè)一個(gè)帶下去了。
半墨在哭,他才十多歲的年紀(jì),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哭花瑾君,他哭月掩,他也哭自己。
半梅倒是不哭也不求饒,她想著花瑾君死去的模樣,的確是自己疏忽大意,該死該死!死不足惜。
但是她擔(dān)心小祖宗,她把月掩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一樣,這孩子一天之內(nèi)經(jīng)歷了這么多,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人都死了,這得有多傷心呀?她放心不下小祖宗,有沒有人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欺負(fù)?讓她快樂一點(diǎn)?寵她一點(diǎn)?
一個(gè)絕美的少女穿過混亂,安安靜靜的跪在皇帝跟前。月掩是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才從月玦身上掙脫開來的,手都被月玦抓紅了。
后來跟上來的月玦也想陪著月掩跪著,被前面的元柏君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他好不容易才分得一半“后宮之主”的職權(quán),可不能被“昏了頭的傻女兒”給毀了!
“你敢往前踏上一步!父君就死給你看!”元柏君低聲在月玦耳邊威脅道。
月玦不應(yīng)。
“你給我看著,不許動!”元柏君叱道,他仍不放心的低聲喊裴懷牽制住月玦。
看戲就好,認(rèn)真就不行了。
跪在地上的女孩,有一雙琉璃美眸,顧盼生輝,一粒小小的淚痣在她精致白皙的小臉上動人心魂。
這幅好模樣生在男子身上是好的,生在女子身上…就可惜了。
皇帝看見她,失去了冷靜,身體微微顫抖,輕聲喊到:“孩子,過來?!?p> 月掩抬頭看母皇,她看到了母皇眼里的“殺戮”。她站起來,回頭看了看同樣看著她的半梅和半墨,想給她們一個(gè)安撫的笑容,但——笑不出。
“母皇?!痹卵谧叩交实勖媲?,皇帝沒有像以前一樣抱著她,順著她的背給予她微笑。而是挑起她的下巴,瞇了瞇眼睛,冷漠道:“朕差點(diǎn)忘記你了?!?p> 母皇要?dú)⑺?p> 而且要親自動手殺她。
皇帝的手滑到她的脖子上,用了力。
“母皇,放了半梅半墨好不好?她們是無辜的,她們對父君很好,父君也不希望她們因?yàn)樗懒??!?p> 月掩沒有掙扎,甚至抬了抬脖子讓皇帝的手更好的掐住她。
“母皇!掩兒!”月玦無力的喊著,元柏君死命扯住了她。沒有人敢為月掩求情,溫濘君和孟長君已經(jīng)是個(gè)活生生的例子了,沒有人想死想受罪。
“你父君在下面缺兩個(gè)仆人照顧他,母皇是幫他把半梅半墨送過去,掩兒,你也不希望你父君寂寞吧?”
月掩聽見半梅半墨被蔚翎軍拖下去的聲音,她還聽見半梅撕聲裂肺的哭喊著,“陛下,求求您放過六皇女吧,求求您看在花瑾君的份上,陛下——”
傻半梅,都要死了,還顧著她。
皇帝的手勁慢慢變大了,月掩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母皇是要掩兒去陪父君嗎?”
“對,月掩真聰明?!被ê喅姓J(rèn)了,月掩不是她的孩子,她也覺得不是。
月掩這雙眼睛既不像花簡也不像月聞筠,但——也不像花簡表姐。月掩的性格更不像月聞筠了,甚至與以前的花簡也不一樣,花簡的本性是囂張不羈的。
月掩誰都“不像”,不知是誰家的孩子,天真善良,淡漠無欲的。
“母皇,你殺了我吧。”月掩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死亡。
月掩閉上眼睛的臉與花簡死去的容顏簡直一模一樣,皇帝的手一抖,失去了力氣,月掩獲得了“生存”。
“聞筠,你殺了我吧…我早就想死了…”
花簡,我怎么會殺你?我寧愿殺了我自己。
皇帝失魂落魄的放下了月掩,起身,對著孟長君吩咐,“月掩就交給你處理了,活著就行?!?p> 皇帝走了,帶著一身的疲憊與落寞。
“審判”終于結(jié)束了,伴隨著無數(shù)人的死亡結(jié)束的,結(jié)束的還有“花簡”這個(gè)名字,是所有人心里的一道“疤”、一道“殤”,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揭開它,因?yàn)樗拇鷥r(jià)沒有一個(gè)人能夠承受的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