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毒藥,父君拿著一直是毒藥,“我就是應(yīng)該摔碎它的!我就應(yīng)該摔碎它的!對不起,父君,是掩兒害死你的,是掩兒的錯,掩兒應(yīng)該死,掩兒陪你,你死了,我也不活…”
月掩起身要去拿青瓷瓶,花簡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力氣一把抓住了月掩,花簡第一次這么嚴(yán)厲的對她怒道:“月掩!你給我活著!”
月掩背著他流淚。
她有好多次機會可以砸掉這個瓶子的,她到底在猶豫什么?她明明就知道父君想“離開”她!她明明就聽見父君對母皇說,他想死,殺了他的!她明明就知道父君寫了許多“離別詩”!她明明就知道父君一直在“哭”,一直在痛苦……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可是她什么都沒做,她是如此的卑劣啊——
花簡的力氣也在這一瞬間用完了。
“乖,聽父君的,好好活著,答應(yīng)我?!被ê啛o力地?fù)u了搖她的手,“轉(zhuǎn)過身,看著父君,答應(yīng)我。”
月掩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面。
“別哭。”花簡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他有好多話要說,對“她”說,可終是來不及了。
“父君不喜歡你哭…答應(yīng)我…”
月掩跪在地上,靠著床頭,親近著父君的臉,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父君,你答應(yīng)我的,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你說的,你不會離開我的!你要做到…你說過,人要言而有信的!你…不能騙我…”
“…父君…是你說要看著我娶夫生子的,還要生對雙胞胎…帶回宮里…給你看的!”
“掩兒,都還沒長大?你干嘛要走?”
“…對不起…掩兒…”他說了太多次對不起了,真的都還不起了,“父君是個卑鄙的騙子,騙了你,騙了你母皇…下輩子…你們再來恨我…好嗎?”
月掩悲痛欲絕,說不出話,只能伏在花簡身上哭。
父君的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掩…你不要…自責(zé)…父…早就…想死…了。”
“蓮安…是個…很好的…地方,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你…母皇…的?!?p> “我…對不…起…你…們…”
“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答應(yīng)…我…活著。”
月掩趕緊點頭,哽咽著,“我會活著……”
努力的活著,“死”也要活著。
“太…好了…我的掩…兒寶…貝…最乖…了?!?p> “父君!別講了,別說了,掩兒求你了!”你要死了,我卻什么都做不了,無能的像一個總是躲在你寢室外窗下只知道顫抖和哭泣的小女孩。
“我…還有…最后…一句話…”父君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了。
月掩把耳朵湊進他的嘴邊,仔細的聽著,“父君,掩兒聽著?!?p> 花簡張了張嘴,手無力的倒下了。
月掩一瞬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臭小子!你跑去哪里了?”半梅扯著半墨的耳朵,疼得半墨直喊疼,恨不得在地上打起滾。
“姐姐!姐姐!饒了我吧,我跟著小祖宗走著走著,她突然就跑了,我一個男子哪里跑的過她一個小姑娘呀!她一會兒就跑沒影了,苦了我找了半天……”
半梅放過他,訓(xùn)道:“幸好六皇女自己回來了,不然找不回來,我得打斷你的腿!”
真兇!半墨心里嘀咕著又埋怨著,六皇女居然悄悄回瑾萱宮了,也不跟他說,害他傻乎乎的找。
“知道了,下次一定不會了,一定把小祖宗看著牢牢的?!?p> “你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姐姐,六皇女回自己屋了?”
“她去了花瑾君屋里,你要找她就安靜點,別吵醒花瑾君了,他都沒睡多久……”
半墨悄悄走近花瑾君的屋,不知道怎么了,他這個小笨腦袋居然發(fā)現(xiàn)這里好像有點不對勁,哪里不對勁?想不通,他也不想,他要找六皇女“算賬”呢!她居然把她這么忠誠可愛的奴才給丟下了,真是可惡!
推開門,他看見六皇女坐在花瑾君床邊的凳子上,背著他,他看不見花瑾君的臉,只瞧見花瑾君躺的好好的。
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喊著:“六皇女——”
半墨以為六皇女聽不見,正要喊第二遍,六皇女轉(zhuǎn)身了。六皇女沒在哭,可臉上全是眼淚,眼睛紅腫著,唇上是一排排的血牙印,這幅模樣可把半墨嚇了一跳。
半墨驚慌的模樣讓月掩輕輕笑了一下,眼角上的淚痣泛出奇異的美,她的嗓子有些失聲喑啞,像鼓風(fēng)機一樣發(fā)出“絲絲拉拉”的聲音,說著:“你怎么這么久才找回來?”
一說這個,半墨就來氣,都忘記問六皇女為何這幅模樣,下意識張口就抱怨了,“還不都怪六皇女你!就說了一句‘快回去’,回哪里去呀?又不講清楚,害得我找你半天了……”
“真笨?!?p> 半墨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腦袋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他看著月掩,太奇怪了,為什么他們這么大聲講話,躺在床上的花瑾君仍是一動不動的?為什么六皇女是一副痛哭過的模樣?為什么六皇女現(xiàn)在的笑是這么悲傷的?
“六皇女,怎么了?”
“半墨??!”
“奴才在?!?p> “我沒爹了。”
……
一個侍人快速的跑進了靈軒宮,慌張地找到了主子,湊近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什么?花瑾君死了?”元柏君捧著茶杯愣了一下。
侍人點頭。
“怎么死的?”
“好像是被人下毒死的?!笔倘霜q豫的回答。
“下毒啊,一尸兩命,真狠!誰下的?”
侍人搖頭。
有個眼神一直看著元柏君身上,激的元柏君把手上的茶杯摔到她身上,但沒有砸中,只是在她的腳邊砸開了。
元柏君站起來,怒不可遏的指著月玦,“你這個該死的!你不會以為是我干的吧?”
月玦看著他的表情,靜靜道:“不是你干的就好?!?p> “我說呢,我的‘好女兒’怎么突然這么好找我說說話呢?原來是在懷疑你親父君殺人呀?”
元柏君越說越氣,“我要是想殺花瑾君,早十年前就殺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
月玦不說話,也沒有一絲愧疚。
“你也把你父君想的太狠了吧?花瑾君他有什么?皇帝確實是愛他,可是父君很久以前就不再期望皇帝的寵愛了。我只想要皇太女之位,我只想要我的女兒成為皇太女,他的女兒有嗎?至于我殺嗎?”
月玦看他如此發(fā)怒,想想的確她的父君也不至于殺個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人。
她看到月掩一副著急慌張的模樣往瑾萱宮的方向跑去,就知道花瑾君可能要出事了。
只有花瑾君才能讓月掩這個“游離”于人間的“過客”如此上心。月玦知道月掩是依賴花瑾君的,花瑾君不僅僅只是父親這么簡單,更是一種“歸屬”,是“家”。
要是“家”沒了,月掩會怎么辦?會不會恨那個害她失去“家”的人?月掩一直是聽話善良乖巧的,月玦想不到她是怎樣去恨一個人的?也不想被她恨著。
月玦害怕自己的父君與花瑾君牽扯上關(guān)系。小的時候花瑾君是懷著月掩進宮的,沒什么背景還有一堆不好的名聲,卻有著特別的美貌,又是皇帝破例冊封的男君,父君就恨透了花瑾君,在小月玦的耳旁不停地咒罵。
可后來見皇帝也不是特別寵花瑾君,有時甚至還羞辱他。花瑾君低調(diào)也不張揚,見著皇帝別說是狐媚惑主了,連笑都不會笑一下。
有人說,花瑾君是被皇帝路過蓮安時強虜進宮里的。
花瑾君生下月掩后,皇帝的確是比較寵這六皇女,但是卻不給她讀書也不讓她學(xué)武藝,朝廷大臣也不給她接觸,把她“困”在皇宮里任她玩樂。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六皇女是個“廢子”,別說能不能當(dāng)皇帝,當(dāng)個王女都難說。以后長大了,等皇帝仙逝,能不能活著都是看她姐姐們的心情了。
這么一來,宮里人對花瑾君的敵意就慢慢的沒有了,甚至有的時候還忘記了有花瑾君這個人了。
新人是不會記得花瑾君的,可“老人”就不一定了,元柏君恨過花瑾君,花瑾君又懷了孕,正盛寵隆恩,遭人嫉妒的很。若是元柏君忍不住下了手,月玦害怕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月掩,所以她不惜惹怒父君來向他“對質(zhì)”。
可結(jié)果是好的,她父君絕對沒有害花瑾君的心思。
月玦站起來拉著元柏君讓他坐下,給他按摩著肩膀,含著歉意道:“是女兒的不是,我不是一時昏了頭,擔(dān)心父君牽扯到此事。”
元柏君撇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擔(dān)心我?我看你就只擔(dān)心那個小雜種?!?p> “父君!別這么叫小六?!痹芦i放下手,突然陰沉道。
“你還敢命令我?”
月玦看著元柏君兇狠的眼神,垂下頭,“不敢?!?p> “我看你的確是昏了頭,被那個小狐貍媚子迷昏了!你可別給我存什么齷蹉的心思!你要是敢?我就弄死那小雜種,你可不準(zhǔn)毀了我的一切!”
元柏君說到做到,他進宮這么久了哪里有“干凈”的,與孟長君明爭暗斗這么久了,阻撓他的人,他就是不折手段也一定會把“她”除掉。
月玦緊緊的握著拳,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元柏君起身了,整了整一下衣服,對月玦道:“走吧,去瑾萱宮,那里現(xiàn)在一定很‘熱鬧’,去看看你那六妹妹,她現(xiàn)在一定很無助傷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