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掩到底是誰的孩子?”
花簡瞪大著眼睛,不敢相信,她懷疑了——
柜子里的月掩聽見自己的名字,也聽懂了這句話。但她的反應卻沒有花簡那么大,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復雜”的出生似的。她換了個姿勢,繼續(xù)聽著父母的“秘密”。
花簡顫抖的喘著氣,他皺著眉頭看著月聞筠,痛苦無比的模樣徹底激怒了皇帝。
“花簡!你說啊!月掩是誰的孩子?我的還是那個死人的?只要你開口,我都相信你。你說呀!說月掩是我的孩子,你說呀——”
花簡閉上眼睛,流下一串眼淚。
這眼淚“燙傷”了月聞筠的手,“燙”的她趕緊放開花簡,花簡傾倒在床上,眼淚無聲的流的更多了。
月聞筠步伐不穩(wěn)的向后退了退。屋外的長雪早早就聽見里面的動靜,突然安靜下來,便不放心的問,“陛下?”
“陛下?”
長雪的聲音喚醒了皇帝,她突然暴怒著,仿佛一只受傷的猛獸,把桌上的藥碗拿起砸向門,怒吼著:“滾!狗奴才,滾遠點兒,誰叫你聽的,你想死嗎?”
月聞筠又踢翻了凳子,桌子上的物件全給她打翻了,動靜大的嚇人。
連藏在柜子里的月掩都嚇得不敢再湊過縫隙看了,往里面又擠了擠,壓著心跳聲等女皇“平息”怒火。
門外的長雪聽了皇帝的龍顏大怒趕緊跪地求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才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聽見……”
“滾!”里面又是一陣砸碎傾倒的聲音。
長雪恨不得自己生出四只腳的跑出去,看見外面惴惴不安,探頭探腦的半梅半墨便狠狠的警告他們不準靠近!
月聞筠要把自己“撕碎”花簡的沖動全都發(fā)泄在這件屋子里,一瞬間,所有東西都一片狼藉。
花簡只是靜靜地側躺著看她“發(fā)瘋”,他宛如一具死尸。
皇帝似乎已經發(fā)泄完了,踢開地上被摔的到處都是的物件,走到花簡的跟前,一點也不在意的跪坐在地上。
花簡的臉就躺在她眼前,她的手因為“發(fā)泄”而劃破了幾個口子,血沿著手指流下,她用這只“血手”微微顫抖的擦去花簡的眼淚,淚和血融合著,在花簡美麗的臉上留下極其詭異的“殤”。
“花簡,我愛你?!弊曰实郾苹ê嗊M宮以來,皇帝第一次對花簡說這句話。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我愛你…連尊嚴都沒有了…我是一個皇帝啊!為了你,我當初讓你生下月掩!我逼著自己相信月掩是我的孩子!即使不是,我也甘愿戴著這頂綠帽整整十一年!我待月掩比待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好!……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為什么你還不看我一眼?你為什么對我還這么無動于衷?為什么?…”
“花簡…你不殘忍嗎?你對我難道不殘忍嗎?你看著我?!?p> 月聞筠輕輕地捧起花簡的臉問。
“…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愛過我?你心里從頭到尾都裝著她,你說愛我…都是騙我的?因為我錢多好騙?因為我是皇女?因為我傻?”
花簡爬起來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絕望著,“聞筠,你殺了我吧,是我…騙了你,我…早就該死了…”
聞筠。他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叫她了?她收緊手上的力氣,他的脖子,他的命,就在她手中,可她卻一輩子都抓不住他。
她多么無能??!
“好呀,我殺你。”月聞筠的眼神冷漠,“你跟我說,你不愛我,我就馬上殺你?!?p> 花簡流著淚,看著這個女人,他開口了,“我——我…不——”
月聞筠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突然暴怒著,“誰叫你說的?誰叫你說的?你不許說!你不許說!你憑什么說?你憑什么……”
月掩有些麻木,她把眼睛又湊近柜子的縫隙看,她看見母皇蹲在滿是狼藉的地上抱頭痛哭,這是一位皇帝呀,原來也沒什么大不了,她是這么的不堪一擊,這么的脆弱。
她看不見父君的臉,她想父君的臉應該是冷漠的吧,即使心上流著血,也能毫不猶豫的操起手中的“利劍”把母皇一劍一劍的“殺死”。
月掩目睹了一場“謀殺”,她沒有“呼喊”,沒有“求救”,只是冷漠的看著,因為她早就已經“死”了,“夢”里已經全“預示”了。
皇帝哭過后,只是靜靜的擦去眼淚,一眼都沒有看花瑾君,她恍惚的走出了瑾萱宮,之后,就再也沒來過瑾萱宮一次了。
花簡從那以后像花朵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枯萎,即使半梅半墨給他吃的再多、補的再多,花簡還是瘦的只剩下骨頭。
“掩兒,對不起?!?p> “父君,對不起什么?”月掩看著他吃完午膳后,就讓他躺下睡午覺,她知道父君晚上是睡不著的,只有白天才能讓他瞇一會。
“掩兒,對不起?!备妇膊徽f為什么,一直對著月掩說這句話。
月掩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她明白父君的意思,又好像不明白。她裝作自己從來都沒有聽到過月聞筠和花簡的“秘密”,她仍然是女皇的六皇女,花瑾君的女兒。
“父君,快睡吧。”月掩把耳朵放在花簡微鼓的肚子上,好像聽到了寶寶的聲音,輕聲道:“小怪物,快點長大,快點出來。不然,來不及了——”
月掩等著父君閉眼,才轉身,看見了桌子上的青瓷瓶。這個青瓷瓶可能有“魔力”,母皇砸了那么多東西,都沒有把這小玩意找出來,砸碎了。
月掩看了一會兒,走了。
“小祖宗,去哪?”半墨看見月掩出門,趕緊跑出去跟著。自從被花簡知道“她跳石頭嗑到脖子”,她就不允許獨自出去了,必須要個侍人跟著才能出去。
“到外面轉轉?!?p> “奴才跟著六皇女?”
“嗯。”
半墨也不知道六皇女要去哪里,但好像真的是到處轉轉,同一個走廊兜了兩遍。
半墨聒噪的性子可受不了單純的“走走”。自從皇帝“大怒”后,花瑾君本就話少,現在就更少了,六皇女也是,現在連半梅姐姐也是這樣,惹得他總覺得有大事要發(fā)生了。
“六皇女?”半墨看著月掩的表情,月掩的表情不比以前好琢磨了,以前小月掩的喜怒哀樂全擺在臉上,哪里像現在這樣,面無表情,好的壞的,全分不清。
“怎么了?”
“奴才嘴癢,想說說話?!?p> 月掩撇了他一眼,笑了,“可以,離我遠點就行。”
“哦。”半墨退了一步跟著她,“主子?”
“嗯?”
“你這么討厭男的親近,以后找夫君該怎么辦呀?”
“我還小?!?p> 半墨想了想,也是,這女人長大了才知道男人的滋/味,到時候愛都來不及呢,哪會討厭。
“嘿嘿,奴才不是為主子操心嗎?我們家主子這長得叫什么…舉世無雙…什么天下第一,哎呀!反正誰都沒有我們六皇女好看,要是未來連個夫君都沒有,這多可惜呀…”
月掩抿了抿嘴,讓半墨顧自的說去。
半墨說到一半,發(fā)現月掩沒聽,便又趕緊換了一些話題,“六皇女,你說,皇帝為什么不來瑾萱宮了?之前可是天天來的,那天皇帝可是跟花瑾君發(fā)生了什么事?動靜那么大。對了,祖宗你那天可去哪里了?一大早去你屋就不見你,床都整整齊齊的……”
月掩突然停住腳步,半墨差點撞到月掩,正想說什么,就聽見六皇女說話了。
“你看那邊。”
半墨看過去,是一隊剛進宮的年輕男子們,甚至還有稚氣無比的幼童,一群群花枝招展的被教習嬤嬤引領進了男寵居住的“儷園”
“也不是選秀的時候,怎么悄悄進了這么多男寵?”半墨疑惑道。
“這就是皇帝不來瑾萱宮的原因?!痹卵谕皟珗@”望了望,輕輕道:“這么多年輕漂亮的小郎君,誰還想著大著肚子年老色衰的‘舊愛’呢?”
半墨聽了可急了,“花瑾君哪里老了?你看!這里哪有一個長得比花瑾君好看的!六皇女你可不能這么說你父君,皇帝眼瞎,你可不能瞎,你看!這些賤/人長的多丑……”
“哈哈哈…”月掩要被半墨笑出眼淚出來了,“半墨,你不怕死嗎?”
“怕呀!”誰不怕死?
“你敢罵皇帝瞎?”
“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只是急了!嘴瓢!小祖宗,你可千萬別告訴其他人哈,半墨給你做牛做馬……”
“你本來就是給我做牛做馬的?!痹卵谕V剐β暎劾镞€含著笑,堵了他一句。
“你瞧,奴才這張破嘴!該打,不會說話?!卑肽b模作樣的打了一下嘴巴,又“諂媚”的道:“奴才下輩子下下輩子還繼續(xù)給小祖宗做牛做馬?!?p> “可以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該收收你的嘴,不該問的別問那么多,尤其是母皇和父君的?!痹卵谖樟宋杖睦镉行┎话擦?,躁動不停的……
半墨見小祖宗不追究了,喜得差點連跪帶嗑的道謝,月掩“嫌棄”的離他走遠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