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假如給我三天黑暗

　　林羽凡從小學(xué)就一直暗戀武仁，但是他家境清寒，高攀不上她，幾乎不跟任何人真正來往，他把所有精力花在學(xué)習(xí)上，學(xué)習(xí)成績歷來是名列前茅。

　　“從小學(xué)我就喜歡上你了?！绷钟鸱驳谋戆缀苤苯?。

　　在靜謐的西餐廳隔斷中，他的聲音很溫柔，幾乎沒有第三個人可以聽到。舒緩的爵士樂像緩緩流淌的溪水，桌上兩三朵玫瑰隔在他們中間，營造出沁人心脾的舒適感。

　　武仁詫異又好奇，她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他對她的喜歡，小學(xué)時，班上就有很多人談戀愛，那時候武仁還未開竅，小學(xué)時期她算是個絕對的乖乖女。標(biāo)準(zhǔn)的兩點一線：上學(xué)、回家。

　　林羽凡繼續(xù)說：“為了今天我準(zhǔn)備了很久。我不會什么甜言蜜語，我能給你的是一生的踏實感?！?p>　　“再見！”武仁不想聽，馬上站起來走了，毫不留情。

　　“你等等，我的花還沒送你……還有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彼泛暗馈?p>　　武仁埋頭往前走，出餐廳門時，撞到了羅老師，抬眼間看到他成熟英俊的臉，她有些錯愕，心緒復(fù)雜，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跟他接觸。

　　她尷尬的笑著打招呼：“Hi，羅老師好?？梢詭臀乙粋€忙嗎？我想甩掉后面那個追求者?！?p>　　“武仁，你等等我，我還沒說完?！绷钟鸱沧飞蟻砹恕?p>　　武仁立刻挽起羅老師的手：“親愛的，你怎么來了？哦，對了，我都忘記了，你說你來接我的?！?p>　　羅老師不太樂意幫這個忙，他看得出林羽凡的真誠，他忙松手：“不好意思，同學(xué)。我女朋友在等我。”

　　武仁恨不得殺了他，怎么有這樣不近人情的老師，她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角。

　　羅老師回過頭，給林羽凡豎了一個大拇指。

　　武仁一下子陰郁了，原來羅老師一點都不喜歡她。

　　他并沒有泄氣，如果沒有做好準(zhǔn)備他是不會輕易追求她的。

　　武仁繞著旋轉(zhuǎn)門出去了。她走的太急，不小心扭到腳脖子。被門夾了一下。她覺得很丟臉，竟然哭了起來：“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到到底做錯了什么，想要的東西從來都得不到?！?p>　　她壓抑很久的感情在此刻釋放，想到父母對自己強加的意志，她無法忍受，卻無能為力。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一團(tuán)糟，沒有導(dǎo)航，迷失在大海中。

　　今天武仁穿的是一雙黑色綁帶高跟鞋，崴到的那只腳上的鞋帶開了，腳跟摩擦出血，腳踝青腫起來。林羽凡從來沒有看她哭過，他蹲下去幫她系好鞋帶，擦去她的眼淚，輕輕拍她的肩：“盡情哭吧，把所有的悲傷不滿全發(fā)泄出來。”

　　他扶著她上了車：“我?guī)闳ヒ粋€地方。”

　　武仁上了車后，才感覺到腳踝的疼痛感，她的哭泣聲越來越小，她把腳搭在擋風(fēng)玻璃前雙腿彎曲，正好可以摸到腳踝，林羽凡給給她買了云南白藥和活絡(luò)油，腫脹的部分似乎沒有那么嚴(yán)重，用藥揉了揉，疼痛感減輕了不少。

　　她放任自己的壞情緒，覺得不夠悲傷，她還想哭，于是讓林羽凡放了一首悲傷的歌。她有節(jié)奏的哭腔，讓林羽凡哭笑不得。

　　他把她帶到一個盲人電影院，盲人作家海倫·凱勒在《假如給我三天光明》里，設(shè)想了如果重見天日，她會去做些什么：她會仰望親人的臉、去森林體驗自然界的美麗、在黎明前感受黑夜變成白晝。

　　盲人影院可以體驗“假如給我三天黑暗”。武仁聽完介紹后蒙上了眼睛，林羽凡說：“其實蒙上眼睛，對于時間的判斷、對于方向的判斷、對于事物的判斷，完全是兩回事兒，你所看見聽見的，可能根本不相關(guān)?！?p>　　武仁完全聽他安排，閉上眼睛聽他說話是一種享受，林羽凡看著她，蒙上眼睛靜靜聆聽的樣子，被她的安靜迷住了。武仁用哭啞的嗓音問：“怎么不說了？”

　　“視覺被屏蔽后，就很難找到完整的信息。我們會覺得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正方形有四個角，樹有葉，但是盲人系統(tǒng)完全不知道?！?p>　　“我明白了。那開始體驗吧?！蔽淙始鼻邢胫肋@種方法可以達(dá)到一種什么樣的目的。

　　林羽凡牽著她的手，跟正常人一樣去逛街、買東西、吃小吃，不到兩個小時，武仁就堅持不住了，她忙摘下眼罩，只說了一句話：“能看見真好！”

　　在眼睛被蒙上時，武仁感覺到了恐懼、焦慮無助、懷疑等所有不良情緒，她擔(dān)心過馬路被車撞，擔(dān)心自己是否會跌倒，雖然被林羽凡牽著，但還是怕前后左右會有障礙物，體驗過盲人的世界，就知道他們有多艱難。

　　他的情緒不再壓抑，對林羽凡為她做的這些事情，她放在了心里，嘴上只說了句：“謝謝你，老同學(xué)?！?p>　　林羽凡沉默，靜靜開車送她回家。

　　武仁雖然沒有愛上他，但此時此刻她并不反感他。也許她以后會慢慢喜歡上其貌不揚的這類型，也許不會，她不再去思考。那不到兩個小時的盲人體驗，讓她的笑容重新浮上臉頰。愛情中含蓄固有含蓄的美，直接也有直接的甜。

　　晚上九點半，喬自然就爬上了床，她在看雜志，雄美君的微信彈了出來：晚安！

　　攤開的雜志上“過度解讀”這幾個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叫過度解讀？魯迅說：“晚安！”

　　語文老師說：“‘晚’字點明路時間，令人聯(lián)想到天色已暗，象征著當(dāng)時社會的黑暗。而在這黑色的天空下人們感到‘安’，側(cè)面反映出人民的麻木，而句末的感嘆號體現(xiàn)出魯迅對人民麻木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濒斞缸?。

　　她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中國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吶！切勿過度解讀?！?p>　　放下雜志，她翻了下自己的相冊，有一張是畢業(yè)后第一份工作的集體合影，里面夾了一張小紙條，當(dāng)時試用期過半，領(lǐng)導(dǎo)發(fā)話，送溫暖，小紙條上寫著：各位新老同事，我們本周末組織轟趴，大家盡情吃喝玩樂。有家屬的帶家屬，沒家屬的帶對象，沒對象的帶寵物，連寵物都沒有的可以請假，避免心靈受傷。

　　她笑了笑，記得那時候試用期公司組織了各種聚會、茶話會，每次都要交團(tuán)費，加起來工資都不夠用，真是感慨萬千，一切壓榨員工的行為都是耍流氓。

　　夜晚，雄美君正在為以前的那場官司苦惱。他忙起來，會忽略一切事物的存在。

　　喬自然閱讀了半小時，最近她喜歡重溫名著，在看《月亮與六便士》，堅持夢想的人，永遠(yuǎn)年少，因為保持一顆熱情的心，很難，如果沒有這樣的支撐點，人很容易隨大流，甚至抱怨生活，迷失在自我狹窄的小范圍。

　　哪怕是情緒低落，喬自然也盡量不讓自己沉溺其中，失去的就讓它失去吧，珍惜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當(dāng)下?lián)碛械?。她發(fā)了微博，向世界道了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