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胡俊生和陳纖皎在深夜時到了宋州。宋州下著淅瀝的小雨,夜風(fēng)刮著有那么一絲寒氣。胡俊生尋了很久沒有找到城里還有開門的客棧,他將馬車停在街面上,掀開簾子同已經(jīng)睡著的陳纖皎說:“今夜要露宿街頭了,夜深沒有客棧待客的。”原以為快馬加鞭能趕得上尋個客棧,可沒想到還是遲了。
陳纖皎揉了揉眼睛,她爬到車前坐下,就著月光看胡俊生眼下的烏青有些重,心疼的摸著他的臉,說:“我不打緊的,俊生你太累了,我舍不得?!?p> 胡俊生握住她的手放于唇下親吻,笑著說:“不打緊的,等到了汴京我們好好的休整就可以了。”他回摸上陳纖皎的臉,說:“只是辛苦你要今夜同我露宿在外。”
“有你在,我沒關(guān)系的。”陳纖皎靠在胡俊生的懷中,呢喃說:“我們到了汴京后吃一頓好的,睡一個好的,切莫再累了?!?p> 胡俊生點頭應(yīng)下,他回以一個安心的笑給陳纖皎,“我去把馬車駕到一個避雨的地方,我倆湊活過了今夜后明兒中午應(yīng)該就能到汴京了。”
這個雨不算大,胡俊生找了一個樹蔭下的巷子,他下車摸了摸馬兒的頭,“辛苦伙計在這兒陪我們過一夜,明兒帶你吃一頓飽的?!瘪R兒像是聽得懂一般,鼻子里冒了冒氣。
胡俊生將身上的雨水抖去后便進(jìn)馬車,他看陳纖皎合衣躺在車?yán)?,上前叫醒她,“娘子,先別睡。北方天氣干冷,抹了潤膚膏再睡?!标惣臼吓R行前千叮嚀萬囑咐這個東西不能不涂,胡俊生每夜都會給陳纖皎抹上。
陳纖皎實在是困,翻了個身子,說:“不抹了,今兒反正也沒有沐浴?!?p> “乖,一會兒就好了?!焙∩鷪猿忠o她涂上。他見她不睜眼,便自己動手將她扶起來,他刮弄了一下她的鼻子,問她:“可是要為夫親自為你褪去衣衫?”
陳纖皎錘了他胸口一記,嗔怪:“你是越發(fā)沒有禮義廉恥了呢?!闭f完她自覺地背過身子,解開腰帶。
密閉的車廂內(nèi),陳纖皎僅著一件小衣,光潔的肌膚雖然看過很多次,可這樣的情境下真是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迷離風(fēng)韻。胡俊生一時間頭腦有些昏漲,他的呼吸也有些沉,手中的潤膚膏被灼熱的掌心融了開來。
陳纖皎見身后人沒有動靜,便就問:“俊生,好了嗎?”
“額,還沒?!焙∩剡^神,發(fā)現(xiàn)手中的潤膚膏化成了油淌在手心。從肩頭到手臂,再到后背身子,膏體潤過陳纖皎的每一寸皮膚?!昂昧四??!焙∩鷮⒁律澜o她穿上后去車廂里頭拿了一床小被,“你好好睡,我給你守著?!?p> “你不睡?”若是再熬一夜,陳纖皎不知胡俊生身子撐的住與否?她拉著他的手,眼里滿是心疼。
他拍上她的手,讓她安心,“我是男人,身子比你硬朗多了。你好好休息,我在外頭靠著睡就好。再說,宋州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守著心里不放心?!?p> 也是,這夜里必須要有個男人守著。陳纖皎嘆氣,“難怪爹說讓二娘別來了,這樣趕路除了你我年紀(jì)尚輕能受得了,家里還有誰能行?”她前傾著身子,抱著他,說:“以后再也不想來看陳纖巧了,她若是有本事,讓她做了皇貴妃自己回來省親?!?p> 還有以后嗎?大宋的皇帝還有以后嗎?胡俊生出發(fā)之前就收到了密函,大宋皇帝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隨時離開汴京。他摸著懷中人的頭發(fā),輕聲說:“這般顛簸以后不會有了?!?p> 安頓好陳纖皎,胡俊生就坐到車頭,打算與自己的馬伙計相伴到黎明。抬頭看明月,雖被云遮了大半,可還是能看到一點亮光。
“此時若是有一杯酒,那是再好不過的。”阿朗從墻外一躍而下,落地時,一絲聲響都沒有。他走到胡俊生面前,抱胸說:“阿狐,許久不見了?!?p> 胡俊生比了個‘噓’的手勢,眼神示意陳纖皎在睡。他輕聲說:“不是說好了汴京見,你怎么趕來宋州?”
“這不是來保護(hù)你嘛?!卑⒗室幌驔]正行,他似開玩笑一般的說。
“師兄給你消息讓你來?”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就只有耶律展會傳消息給阿朗。
阿朗收起玩鬧的笑,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酒袋給胡俊生,“是大王子給我下達(dá)的命令?!?p> “大王子?”胡俊生接過酒袋,有一絲不解。
“幽云十六州沒了,北邊的地都給女真搶了去。如今,大遼危難在即,大王子去揚州找了二王子,現(xiàn)下我們都聽大王子的號令?!卑⒗首蛉帐盏竭@個消息,便知事情大條了。
這也意味著胡俊生要加快回到揚州,回去那一日也許就是離開的那一天。他心上壓了塊石頭,沒想到時局變得那么快?!笆Я四敲炊嗟?,可還有勝算?”
阿朗搖頭,“不知道,只能殊死一搏了?!彼粗∩?,說:“大王子說有人會給你設(shè)埋伏,讓我務(wù)必保證你的安全。等你汴京完事后,我會隨同你一起回?fù)P州復(fù)命?!彼挚戳搜垴R車,說:“放心,我在暗處。你的小媳婦覺察不到。”
這意味著宮里的線要撤了,“葉婉清怎么辦?”胡俊生記得這個冒牌青州府衙千金可是心系耶律展的。當(dāng)時耶律展花了大把時間讓瑤姬教她跳舞,他自己也花了心思讓她死心塌地。這要撤了,留還是殺?
“二王子的意思是……”阿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伤謸狭藫项^,嘆氣:“葉婉清如今和陳家二千金不分上下,就這么殺了一個婕妤太明目張膽,但是人又帶不出去。”阿朗頭疼這個命令,對于耶律展這種卸磨殺驢的做法不知到底該怎么實施。
“哄騙吧,起碼她對師兄還有一絲寄托。”胡俊生打開酒袋塞子,喝了一口酒后,將酒袋扔給阿朗,“這回去宮里,你務(wù)必不能讓纖皎和葉婉清碰面?!?p> 阿朗結(jié)果酒袋,也喝了一口。他抹了嘴,說:“那是一定,我也不想給自己添麻煩。這個節(jié)骨眼上最好是能越快回到揚州越好?!?p> 大宋的深宮里,陳纖巧夜里頭疼,她從床上坐起來,叫了叫守夜的丫頭,“桃兒?!?p> 桃兒拿著一盞燈走到陳纖巧的床前,隔著紗帳,輕聲問道:“娘娘,可是要喝茶?”
陳纖巧這兩日總是覺得身子乏力,她點點頭,“端一杯熱茶來?!彼犚娡忸^沙沙有雨聲,同倒水的丫鬟說:“可是還在下雨?”
桃兒端了茶碗,她掀開紗帳簾子,說:“是呢。這小雨下了一夜,娘娘喝口茶暖暖。深秋不比初秋,總是有點寒氣的?!?p> 陳纖巧接過茶碗,喝了一口便又喝不下去。她把茶碗還給桃兒,揉著額頭,說:“不知怎么,就是頭疼,睡不下?!?p> 丫鬟接過茶碗,說:“明兒下奴去找內(nèi)務(wù)官,夜里睡前加一些炭火暖暖屋子?!彼龑⒓啂し畔?,把茶碗放回桌上,“娘娘,興許是明兒家人來看心里有些緊張。待明日見了后說不定也就好了?!?p> “也許吧?!标惱w巧當(dāng)知道是陳纖皎來探望,心里便就沒什么興致了。她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同紗帳外頭候著的丫鬟說:“你下去睡吧。”
此時的錦云宮里,葉婉清枕在皇帝的臂彎中,聽著他的呼吸聲,想著耶律展同她說過那些海誓山盟。她閉上眼,借著回憶以前的事情讓自己快些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