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背不動?”他一頓,走她前頭,蹲下,“上來我試試,能不能背動?!?p> “你干嘛?”姜邊臉一紅,看了眼周圍,“快起來,這街上呢。這么多人呢?!卑阉饋怼?p> 米航笑,“那怎么著了,我背自己女朋友還犯法了?”
姜邊沒接話茬,忙轉(zhuǎn)移話題,“你之前想什么呢?還嚇一跳?!?p> 他愣了下,沉默了會,有點閃爍其詞,“想一個題?!币粋€,怎么想也想不通的難題……
姜邊皺下眉。
從一個月以前,她就覺著米航越來越不對勁,有時候上著上著課,中途突然被班主任叫出去,然后就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沒回來;
有時候周末約出來玩,玩著玩著,他中途接個電話,神色匆匆的就要離開了,問他什么原因,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把這理解成他有難言之隱,不想用其他理由糊弄她,就也尊重他,不追問。
到了火鍋店。
店里開著暖氣,熱騰騰的,點完餐,她脫了棉外套,然后托著腮看他。
他勾了下唇,“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你男朋友不光是實力派。還是偶像派?!?p> 她搖了搖頭,“早就發(fā)現(xiàn)了……”猶豫了會,忍不住說:“米航,我們以前說過,你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說——我們拉過勾的?!?p> 米航笑了笑,捏捏她的腮,“你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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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鐵跟隨負責公司投資業(yè)務的王經(jīng)理前往47層會議室,聽說是齊泰投資的總經(jīng)理沈清親自來游說一個商業(yè)地產(chǎn)項目,簡單點說就是想拉投資。
他是去旁聽的。
之前他爸說了,說投資業(yè)務接觸的行業(yè)最多,是了解整個商業(yè)生態(tài)圈最全面的途徑,所以讓他從投資開始學。
他沒意見,反正他都不懂,先學什么都一樣。
一開始他也聽了集團不少經(jīng)理親自跟他講解投資涉及到的各個環(huán)節(jié),羅里吧嗦一大堆,聽的他直犯困。
后來他問了一句他需要親自制定市場分析、運營計劃、銷售策略……一堆詳細的報告么?
圍著他的經(jīng)理都啞然了。
蘇立安正好過來看他學習的怎么樣了,聽到后,一點不徇私地告訴他:
如果你的能力只允許你做一個執(zhí)行層的業(yè)務員,那你就需要。
如果你的能力足夠支撐你爬上決策層,那你就不需要。但即便如此,你也需要能夠分辨方案的對錯,并能指出改正方向,要想掌握宏觀情況,細節(jié)問題就必須熟練到一眼就能看破。別眼高手低。
蘇鐵覺著因材施教,他是那種實戰(zhàn)型+臨時抱佛腳速成型的,他用的到的他才學的進去,甚至自學就能學會。就跟學英語一樣,他用到了,不用教,他自學一樣能達到交流無障礙水平。
蘇立安尊重他兒子的看法,實戰(zhàn)可以,但前提是將他給他列出的書單上的所有書全部讀完。
老子的話多少得聽。
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于是蘇鐵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讀完這些書,是真有用,起碼各種專業(yè)名詞是了解了,不至于跟聽天書一樣。
于是今天就能來親眼見見實戰(zhàn)是個什么樣。
他手抄褲兜里,大大咧咧地跟在王經(jīng)理身邊,懶懶的問:“人到了沒有?”
因為是正式場合,不能穿的太隨意,他就穿著西裝,身材寬肩窄腰、單薄勁瘦,看起來像模像樣的。但這一身邪敗不吝的氣場,加上年輕俊美的臉蛋,天生的走起路來也跟模特似的晃著,怎么看怎么不像來認真工作的,就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太子爺下凡游歷打哈哈的。
王經(jīng)理急忙點頭,“到了。我們的評估團隊也已經(jīng)在會議室等了?!本筒钤蹅z了……
“嗯。”蘇鐵晃了晃頸子。
王經(jīng)理呼了口氣。
自從伺候這位爆炭脾氣的蘇少爺,他就感覺整個人一快到周末就焦慮;到了周末就如同活在水深火熱中,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怒了這閻王,挨揍不要緊,到時候再丟了飯碗就大發(fā)了。
畢竟董事長是他爹;而他未來十年內(nèi),也很可能會成為集團決策層第一梯隊的掌權(quán)者之一,生殺大權(quán)皆由其命啊。
惹不起惹不起……
倒是辦公室里的姑娘挺喜歡他。
這在王經(jīng)理看來,很好理解。
因為蘇鐵長得俊美,雖17歲但氣質(zhì)成熟,個子高,富二代……那些白領(lǐng)很現(xiàn)實,也很勢利,大都做夢想不勞而獲,飛上枝頭變鳳凰,嫁入豪門。
在欲望和權(quán)能橫流的職場,這種露骨而無奈的現(xiàn)實問題昭然若揭。
這么想著,他們進了四號會議室。
厚重的窗簾全部拉上,地燈和嵌入式射燈都被調(diào)為暗冷光,腳步踏在厚軟的地毯上很靜。
此時所有人都站起來,等到王經(jīng)理和蘇鐵進來坐下,才又重新入座。
王經(jīng)理是主持此次會議的甲方領(lǐng)頭人,坐在會議桌最頭端的的主席位上。
蘇鐵坐在他斜后方,聽著,懶洋洋的,搭著腿,支了一臺MB Air放腿上,準備待會把他覺著關(guān)鍵的地方記下來。
他低著頭,手癢的剛打開個游戲,然后就聽王經(jīng)理側(cè)身過來小聲跟他說:“今天的投資會是對方公司總經(jīng)理沈清親自上場闡述項目?!?p> 他點下頭,抬頭看。
站在前面投影幕布前的是個女人,面相冷艷,非常漂亮大方;氣場很足,即使是在甲方公司,也沒有一絲緊張,跟在自家門口開家庭會似的,游刃有余。
蘇鐵突然記起他父親曾跟他說過,這個沈清,在二十三歲的時候被設(shè)計參與進一起商業(yè)欺詐案,后被判刑三年有余。出獄后聲名狼藉,基本在商界是黑名單人物了,沒人愿意跟她打交道。
但后來幸虧受齊泰當家人幫助,才東山再起。
不過這個女人也確實有能耐,否則一個坐過牢的女人,在受盡業(yè)內(nèi)白眼和擠壓的情況下,沒有點與眾不同的本事,也不會爬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
等助理給她調(diào)出ppt,她才正式開始項目闡述。
演講風格不跟傳統(tǒng)風格一樣按部就班的,而是按她自己的一套路數(shù)來,讓人聽著也不大累。
蘇鐵關(guān)了游戲界面。
聽她說。
“貴司是我的老合作伙伴了,在座的各位也都打了很多次照面,所以虛的套話我就不說了。
直接進正題。
我即將競標的A1號地,城東三環(huán)外的老居民區(qū),待拆遷……
地皮處于三環(huán)內(nèi)中心城區(qū)與新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之間的夾層地帶,也是連接這兩個地方的地鐵二號線和三號線的交匯點……
交通便利……
低價收入,坐等地價上漲后開發(fā),然后打包上市……
貴司與我司都是做投資的,尤其以財務性投資見長,最終目的都希望利用股市高位套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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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里料香濃郁,人聲喧囂。
尤其今兒周末,很多拖家?guī)Э诘膩?,聚在一張桌子上,圍著銅鍋子,說說笑笑,然后在這寒冷的冬季吃口熱乎的,幸福感爆棚!
姜邊那桌的火鍋里已經(jīng)下進了滿滿當當?shù)牟?,有金針菇、娃娃菜、牛肉、香菇、蟹仔包、蝦滑……
快撲鍋了似的。
“夠了夠了?!苯厯踝∷氖滞?。
“看你瘦的,怎么喂也喂不胖?!泵缀浇o她夾了滿滿一碟子,說:“多吃點?!笨此缘男∧樇t撲撲的,笑了笑。
姜邊挽起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臂,夾了一個QQ的蟹仔包,蘸了蘸芝麻醬調(diào)料碟。
一咬,很鮮香。
“好吃?!彼乐眢w也漸漸熱乎起來,喝口冰豆奶,“嘶”一下,“爽!”不由挑起紅潤的櫻桃小嘴,笑,牽出兩個小而深的酒窩。
可愛不止兩個字。
這個南方軟妹也是越來越有北方大妞的颯爽味了,尤其笑的時候,嫣然璨齒。
米航看著她,眼睛里幾不可察的,黯然閃過一絲留戀……
“你快吃??!”姜邊見他老看她,也不吃,就給他夾了鱈魚棒放盤子里,“嘗嘗這個,特嫩。”
“好……”他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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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鐵頭一回“上課”沒睡的意思,聽的正認真的呢,手機就突然震了下。
打開。
來自宋尺伊微信的一張照片。
放大。
姜邊跟他上同一輛車的畫面……
很快那邊發(fā)過來一條消息:蘇鐵,半個小時內(nèi),立刻來找我,我有事跟你說。如果不來,我就把這張照片發(fā)到校論壇上,注解上你喜歡她。
沒等他回復,就把定位發(fā)給他了。
操.
他蹙了下眉,沉默了會,“啪”地扣了電腦,甩手把電腦撩會議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這一聲,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響亮又突兀。
頓時,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他。
王經(jīng)理離他最近,冷不丁的也是嚇了一跳,感覺蘇鐵甩桌子上電腦的那一下,桌子上的水杯都顛了顛。
然后他就見這蘇少爺沉著臉,一聲沒吭地站起來,跟陣冷風似的往外飄走。
筆挺的西服衣擺不一會,一晃就消失在了閉合的厚實的會議室門外。
沈清淡淡地收回視線,“繼續(xù)?!?p> ------
宋尺伊約的地方是一家火鍋店。
他出來的急,也沒來得及沒有穿厚外套,就單薄的白襯衫黑西服,筆挺修長,走在涼嗖嗖的街道上,顯得整個人格外涼薄,猶如冰刻的刀刃……
他推開門,一股熱騰騰的火鍋味撲面而來,卻仍沒趕走他身上的涼氣……
宋尺伊一直盯著門口,見到他進來,心一緊,立馬站起來招了招手,“蘇鐵!”
他注意到她,長步過去。
沒坐,直接:“有屁快放?!?p> 他是真沒想到他這以前看起來挺好一發(fā)小這么多歪歪腸子,還他媽拿張照片威脅他。
他也夠行的,還真他媽受她威脅……
為了誰啊……
宋尺伊也站起來,想拉他的胳膊,被他避開。她就指指對面:“你先坐。我點了好多吃的?!?p> “有事,說事?!彼?,臉色冷的結(jié)冰碴子似的。
宋尺伊咬咬唇,呼口氣,說:“我明年開春就要出國學習了……但我不想去。你去跟我媽說……說你不想讓我出國,我再堅持堅持,也許他們就同意了?!?p> 他俊俏的眉頭一挑,“你有?。俊?p> 宋尺伊羞憤,卻生生壓著,“我聽逢阿姨說,你一成年,就要出國學習,我想跟你一塊去,反正就一年了。你跟我媽說,我媽會同意的?!?p> “……”他眼尾狹長上挑如刀刻,添了幾分凌厲晦暗,平冷的腔調(diào):“你叫我來,就為說這些。”
“是……”她看著他看著她的冷狠的眼神,心里一陣酸疼,眼眶紅了,狠心說:“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上傳照片,除了這個,我還有個把柄拿著……”
他繃了下僵冷的唇線,低頭,頭頂?shù)墓庹障聛?,長睫毛遮住瞳孔,在冷到泛寒光的臉上留下一排陰影……
沒吭聲。
她心很慌,卻也是強撐著。
她想要他,她不想離開他。她知道自己一旦出了國,她跟他之間的聯(lián)系就更會少到幾乎沒有。那時候,就真的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
“蘇鐵……我是真的喜歡你,從小喜歡你。我離不開你?!彼唤隽丝耷?,帶著央求,語無倫次地說:“打小,咱兩家就一直說娃娃親,我也一直就留下了這種念頭——長大以后嫁給你??晌覜]想到,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你根本沒有這種想法,可我已經(jīng)成習慣了……”
“蘇鐵——”
“別叫我名兒?!彼ь^,沒什么語調(diào)的說,“另一個把柄是什么?”
她捏了捏拳頭,攢起點勇氣,大著膽子說:“……姜邊是殺人犯的女兒,她爸殺了她媽,也是因為這個,寄住在你家。這事不假,我是從逢阿姨跟我媽閑聊中聽到的。打那之后,我就一直關(guān)注著姜邊,照片也是我特意跟蹤拍下來的?!?p> 她這么說著,眼睛里都是偏執(zhí)和嫉妒。
蘇鐵眉頭一蹙,“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我瘋了,你呢?你也瘋了!”她說到這,就突然感到好笑,“這樣的一個人,你竟然喜歡她?她有什么好?”
“你說對了?!碧K鐵沉默了會,對上她的視線,“我不喜歡她。把柄……我去你媽的把柄?!闭f完站起來,轉(zhuǎn)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