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兩日,天氣陰沉,陰雨連綿,偏上的課又枯燥乏味,希夷右手托腮,兩眼無神的看著面前的縛師簡史,感慨這些陳年舊事自己九歲就已經(jīng)熟悉精通,除了多加的五十年前那樁舊事之外,真是沒一點改變和進步。
歪頭看向窗外,雨水掃過那株長得并不算好的柳樹,發(fā)出沙沙聲,而院子里申休種的那些花也漸漸冒了頭,六七月份就可花團錦簇了,正想的歡,彼時先生卜芥輕咳了兩聲,用書本敲著桌面:“你,站起來!”
希夷以為說的是自己,才回頭,就看見卜芥正一臉嚴肅的看著睡意盎然的半風荷,而她卻只是揉著自己的雙眼,怔怔的回:“啊?什么?”
很明顯,他的兩撇胡子已經(jīng)氣得翹上了天,臉色漸漸陰沉,雙手背在身后:“是誰準你上課睡覺的!還流了滿桌的口水!成何體統(tǒng)!”
眾人偷笑,先生輕咳,可半風荷卻沒有一時半刻覺得自己做錯的意思,起身,比先生高了半個頭,而后傻笑:“我只是昨天沒睡好,雨聲實在太大了,吵著我的好夢,我夢見我正潛進一大戶人間,滿房的金銀珠寶,閃的我都睜不開眼了,我剛準備喊人拿家伙,您就出現(xiàn)了,再晚一會兒……”
她說的繪聲繪色,氣的先生是火冒三丈,大聲呵斥:“晚一會兒怎么樣?。∵€跟我講上故事了,其他弟子也聽見了雨聲,怎么不見他們睡覺??!”
半風荷嘀咕了幾句,意識到自己話太多適時住了口,也不好反駁,只能垂手站在原地,用余光不時瞥著四周。
“好!”卜芥的語氣比剛剛緩和了些“既然睡覺,怕是我講的你多半已經(jīng)精通,既然如此,我就考你一考!”
“先生我……”
“你就來和大家伙說說,傘縛和其他縛師的區(qū)別,如何?”
一句話,使得學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風荷求饒:“先生要不您換個問題,這不是故意為難我么!畢竟我也不是……”
“如何為難!”頓了頓“傘縛乃七宗縛師之一,也曾是七宗之主,如何說不得?況且我聽說……閣主也收了徒,專教傘縛……若是不會,我可要罰了?!?p> 半風荷無奈,分別看了楚夜闌和希夷一眼,雙手因為緊張而揉搓著,瞇著雙眸不得已道:“傘縛為七宗縛師之一,以紙傘的千變?nèi)f化作為縛靈的縛器,紙傘即可為矛,亦可為盾,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幻劍的縛器,以傘為劍,攻擊力可提高數(shù)倍,但此法難度極高,必要有強大的縛魂,否則會被傘所反噬,還有……”
她瞥了一眼先生,支支吾吾的不知接下來為何,先生重重嘆了口氣,讓她坐下,而后指著她旁邊不遠的楚夜闌:“你來接著說?!?p> 楚夜闌想了想,撐著桌子并不著急起身,捋著袖口道;“傘縛,是最難學也是現(xiàn)在最不受重視的縛師,三界之內(nèi)傘縛屈指可數(shù),但不容否認,這千年間,傘縛也是縛靈成功率最高的縛師,七宗縛師之所以存在于世,便是要維護三界的平衡與秩序,七宗不穩(wěn),便是三界不穩(wěn),所以傘縛的存在,必不可少!”
如此慷慨激昂的一番話,本應(yīng)為此而激動,振奮人心,然而課程結(jié)束之后,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聲音仍舊不絕于耳,甚至更為猖獗,希夷垂頭喪氣的走到膳堂,又是自己不喜歡吃的菠菜芥菜,興致全無,打算回去睡覺。
“別走啊,一起吃飯!”楚夜闌直接拽過了她,淺笑“我替你打飯?!?p> “我不想吃了……”
“那怎么行!”半風荷從另一側(cè)攔住“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飯才能長得和我一樣高,才不會被先生欺負嘛!”
楚夜闌撇嘴:“你是吃進去的飯都長身體了,絲毫沒見長腦子!”
“你說誰沒腦子!”
“你!”楚夜闌和希夷同時看向她,氣的半風荷只盛了一碗飯,就跑去角落自己一個人數(shù)飯粒玩。
希夷噗嗤一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可正向半風荷走過去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一陣陣難聽的耳語:“就是她,不知廉恥去求閣主教她傘縛的那個人,也不知是靠美色誘惑還是什么,可明明長得很一般?!?p> “可不是,閣主不會有……”說到一半,幾個人便開始偷笑。
希夷住了腳,狠狠向那四個人看過去,認出來他們并不和自己一個學堂,平日里也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如今膳堂人少,索性給他們個教訓看看。
可楚夜闌看出情況不妙,直接攔住了她:“別節(jié)外生枝,跟我走!”
希夷猛地將飯盤摔在了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那本來就是核桃木做的,雕刻精美卻不輕,轟的一聲,鴉雀無言。
半風荷從吃了一半的飯中抽出腦袋,筷子上還夾著一根菠菜,低聲問:“出什么事了?”
希夷就將剛剛聽到的那番話告訴了她,結(jié)果不曾想半風荷比她更為憤怒,咬牙切齒:“那些人算什么好鳥!有一個是一個,雖然師姐我并不想學傘縛,可他這么說我好姐妹,就是不能輕縱!”
邊說邊放下筷子,氣勢洶洶的站起身,楚夜闌雙手扶額,感慨自己真是倒了霉要照顧這兩個沒長大的孩子,遂攔住她,嚴肅道:“希夷還小難道你也小不成,也不看看這是什么狀況,容的你放肆么!不管如何,你都給我老實點兒,不許胡鬧!”
半風荷見她如此,只得坐下,表情漸漸邪惡看向希夷:“既然如此,咱們就趁著月黑風高沒人的時候,把他們偷偷綁了然后痛打一頓,反正沒人知道,一舉兩得!”
“得個頭!”
楚夜闌的手狠狠打在她腦袋上:“不知道教些好的,不管怎么說你都是師姐,整天琢磨沒用的!你們兩個,給我好好吃飯!”
“大師姐我只是……”
“是什么是!”楚夜闌難得兇狠一次“以后不許挑釁斗毆,也不許琢磨打架,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若是……”看向希夷“再被關(guān)禁閉,出來就打折腿,信不信!”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