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xiàn)在的情況該如何醫(yī)治？”
云清道：“藥停了，病自然就好了。”
傅明禮心下的那根緊繃的弦舒展開，放松一瞬又冷眸對向她：“云姐姐還沒有告訴朕，你寧可這樣折磨自己也要裝病騙過朕，你的目的是什么？離開我嗎？”
“我想離開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云清睜著澄澈的大眼睛疑問地看著他。
傅明禮眨眨眼，癟下嘴坐到一邊，“云姐姐還真是……君子坦蕩蕩。”
他說得云清不好意思，“之前不算坦蕩，但自今日以后我可以向陛下保證，此后絕不對你說謊?！?p> 傅明禮眼睛一亮，往她身邊挪了挪：“那云姐姐不妨現(xiàn)在告訴我，你打算怎么隨大俞使團回國？”
云清淺淺一笑，閉緊嘴巴不說話。
她只說不撒謊，可沒說一定要回答他。
傅明禮一開始就沒指望她會告訴自己，撐著床板倒在她旁邊，仰頭看向她的后腦：“云姐姐，你為什么一定要走呢？待在朕身邊不好嗎？”
“傅明禮，你做起皇帝來的確有一套，但你卻根本不清楚該如何喜歡一個人?！痹魄逵挠牡氐溃骸熬拖褚粋€小孩子喜歡一個寵物那樣，一心想著要把寵物把在手心?！毕胫@段連待在房間里都要被監(jiān)視的日子，她嗓中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非嘲非諷，聽在傅明禮的耳中，反而更加刺人?！拔一盍诉@么多年，從來沒有什么時候，做事像這段時間這樣受人約束過?！?p> 云清掐了掐手心，指甲刺在皮肉上，腦子昏昏沉沉的睡意被這陣疼意打散了不少：“……也許換作其他姑娘，可以接受你這樣的方式，我卻不行，我這人固執(zhí)由不喜歡被束縛。其實我知道，在我假裝生病的這段時間里，你改變了很多，嘗試著撤走了我周圍的暗衛(wèi)，還會允我四下走走，對于你來說，這已然很難得了。我很感激你為我做出的讓步?！?p> 她眼神徐徐轉向身后，想看看傅明禮的臉。
他大手擋在眼前，讓人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緒，云清的目光從上而下，停到他腦下的那塊布料上。
淺藍色的褥面有一塊顏色明顯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些。
云清反應過來，“傅明禮？”她問他：“你哭什么？”
傅明禮的五指掩在眼前，陽光從他的指縫流進來，觸目所及，是一片鮮紅的顏色。
“云姐姐。”他的聲音諳?。骸澳銥槭裁?，就是不喜歡我呢？”
自他即位以來，想要的別人都會盡力為他找到，找不到的，他費些心思也可得到，云清是他最難得的珍寶，明明睜開眼就能看見，閉上眼又會擔心她隨時隨地就要消失。
他的話音聽不出太大的悲傷，更像是少年人單純的一句問詢，然而他話說完，云清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傅明禮，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嗯？”
“以后，以后你做事不要太偏激了，有些事情不要太過強求，我不喜歡你這樣。”
“那我要是不偏激了，你就會喜歡我嗎？”
“說不定呀?！痹魄逍Σ[瞇地把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來，對上他還帶著濕潤的雙眸，伸出手指拭去他眼睛未干的淚水，“傅明禮，太后的這個坎我一時三刻過不去，所以你得等等，等我想明白了怎么處理，行嗎？”
云清說完就感覺自己這個承諾給得太草率，她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留下太后的性命，如今居然在和她的兒子談情說愛。
傅明禮一把抓住她要縮回的指尖，眸中喜喜憂憂，心意復雜難辨。
云清摸摸他的腦袋：“我知道你在憂心你娘，但是我現(xiàn)在什么保證都給不了你，你如果不能接受這件事的話，那……”云清道：“你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p> 父母之情和男女之情實在難以兩全的情況下，還不如擇其一放下，去選擇自己最為在意的那一方，如此既不為難別人，也不為難自己，豈不是比費心抉擇輕松多了？
“話一出口，怎么能不認賬？”傅明禮長臂一攬，將她攬進懷里：“云姐姐最好不要騙我……不然”
“殺了我嗎？”云清笑問。
傅明禮準確無誤地捂住她的嘴，無可奈何又自暴自棄一般地說道：“我不舍得?！?p> 太陽緩緩落了西，地面上的光影漸漸暗淡，室內(nèi)未起燈火，人心卻一點也不垂喪難安。
……
“混賬東西！”敏親王府內(nèi)，沈靈瑤抓起桌邊的凳子恨恨地砸向面前的男子：“云清的身份為什么不調(diào)查清楚！”
她對面的男子虎背熊腰，長相自帶一股子兇氣，看著就不好相與，他擰眉避開她砸過來的凳子，：“主子好大的脾氣，只可惜屬下只是一個護衛(wèi)，不是暗探也不是武林高手，您指望著屬下給您調(diào)查這么大的事情，還不如把我殺了省事?！?p> 靈瑤本就心情不好，見他非但不告罪反而如此狂妄就更加惱怒：“我不是讓你盯著她？她和俞國使團的人有往來的事情你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本小姐就算殺了你也不能解心頭之氣?！?p> “你怎知云清一定與俞國使團早有往來？屬下可聽說云清是因為京兆尹不按規(guī)程辦事，所以才在京兆尹面前坦誠身份，因此和俞國使團相認的。”
“你聽說？”沈靈瑤奇怪地問：“你從哪里聽說的？”
“京城里能有什么秘密，更何況是在京兆尹府大庭廣眾之下發(fā)生的事情，”男子哼笑道：“隨便哪家的小廝出去打探一圈，什么消息問不出？”
靈瑤斜睨她一眼：“你那么能耐，還不是連云清的身份都查不出來？”
“那是探子干的事情，主子何必如此強人所難？”
他如此不敬，靈瑤氣得原地打轉：“好啊你，當初救你時我就說你不是個恭順敬主的，這才跟了我?guī)滋炀烷_始違逆我的意思，看來我看得果然沒錯，你就是個貪財惜命的腌臜小人，根本不值得本小姐多看一眼?！彼钢搁T口：“滾！給本小姐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