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的毛色乍一看灰突突的,其實其中夾雜了很多黃色的毛發(fā),云清撥開看了一會兒,傅明禮奇怪地問她:“你在看什么?”
云清說:“我聽說有毛的動物身上都有小蟲子,我看看它有沒有?!?p> 傅明禮翻了翻眼睛:“放心吧,宮人已經(jīng)給它清洗過了?!?p> 云清這才收了手。
傅明禮拿起案上的一封信件拆開來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眉眼間俱是思量。
這倒是少見,他素來看信都是看完就扔,很少會看第二次,更不會把信拿在手里一直舍不得放下。
云清凝著他:“這信有什么不妥嗎?”
傅明禮聽到她聲音,眼眸倏然動了一下,拿著信坐到她旁邊,指著信上羅列的人名猶如好學(xué)小生一般地求教:“云姐姐,朕讓人調(diào)來了平國和俞國所有排的上號的高手名單,你看看,這里面哪一個是你的人,你可否好心告知一下?”
云清動了動唇,指指自己:“你問我?”
傅明禮點頭,又笑著討好:“不算問不算問,是請教,朕真心請教云姐姐。”
云清呵呵一笑,因在病中,語氣依然有一些虛弱,其中的諷刺之意卻毫不遮掩:“陛下莫不是昏了頭?我身邊要是真有絕頂高手,又如何會被你困在身邊,這么久了都無法脫身?”
傅明禮搖頭擺手:“非也非也,俞國使團(tuán)入京之前云姐姐身邊確實沒有高手相護(hù),但是之后……”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朕可就說不準(zhǔn)了?!?p> “陛下何出此言?云清聽不懂?!?p> “來時路上你拿云蘭符安來做障眼法,朕當(dāng)時昏了頭,被你給騙了過去,事后思來想去,想來問題還是出在你從館驛的住處到正院的路上?!?p> “路上?”云清無辜地反問他:“我走到哪里不都有成群的宮人跟著嗎?陛下這樣還放不下心?”
“路上人雖多,不也還是沒看住你嗎?”傅明禮將信紙收起來:“罷了,看來云姐姐是不可能告訴朕了,還是朕來猜猜吧?!?p> “俞國的第一高手沈成似行蹤不定,蹤跡少有人知,更有人猜測他為皇室所用,暗中跟在云姐姐身邊的人莫非是他?”
云清落在小明背上的手蜷縮了一瞬,神色如常道:“沈成似確實行蹤神秘,但他并未為皇室所用。”
傅明禮:“云姐姐似乎對他很了解?”
云清道:“了解實在稱不上,聽說過一二罷了。”
傅明禮不信:“云姐姐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真的與他有什么牽連,剛才就不會說話。”
云清白他:“你又知道?你自以為很了解我是嗎?”
“云姐姐自己覺得呢?”
云清嗤聲,“我能來平國,全拜此人所賜,我又怎會不記得他?”
“怪不得了。”傅明禮頓時了悟:“朕就說嘛,一個生活在皇宮大內(nèi)的公主,如何會莫名其妙被人弄到了平國,淪落到街頭行乞的地步?!?p> 云清忍無可忍地道:“我當(dāng)時只是衣服臟了,并沒有行乞,包子是那個老板自己給我的!”
“那你來平州那么久,就一口東西都沒有吃過?”傅明禮臉上的肌肉稍稍抽動著,眼眸落在她幾乎瞧不見肉的臉上:“你是怎么撐下來的?”
“應(yīng)該也是吃過東西的。”云清搖頭:“我不太記得了,那段時間的記憶本就錯亂,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也記不太清楚?!?p> 傅明禮嘆息:“云姐姐這輩子都沒吃過這樣的苦吧?”
“當(dāng)然沒吃過。”云清瞪著他:“你別不信,我雖然不是皇帝,自小卻被嬌養(yǎng)到大,過得比你這個國君還精細(xì)許多呢?!?p> “那這段日子云姐姐受委屈了?!?p> 云清試探地跟他說道:“你要是不想我受委屈,就把我送回家,我不出半年就什么毛病都沒有了?!?p> 傅明禮春風(fēng)拂面地笑道:“不可能,這種白日夢云姐姐還是別亂做了,這種話都好意思說出口,也不怕閃了舌頭。“
云清磨牙。
回去的路上大家俱是歸心似箭,黎州偏遠(yuǎn)孤苦,哪里比得上京都的水土養(yǎng)人。奈何云清身子弱,傅明禮讓人刻意放慢了行進(jìn)速度,大隊伍足足行了七日才回到京都。
就算是這樣,云清被送到正昀宮時還是有些發(fā)虛,睡了一日夜才恢復(fù)了些許氣色。
回京的第三天,傅明禮讓巫醫(yī)前來為云清看診。
云清躺在床上,感覺到有陌生的腳步聲停在床前,云清瞇起眼看過去,“你們就是俞國來的巫醫(yī)?”
那幾人不知她的身份,只當(dāng)她隨口一問,垂首答是。
“診脈吧?!痹魄遄杂X伸出手:“我這月余身子都不太好,身上紅疹遍布,時常高燒不退,時不時心口還堵得慌?!?p> 有女子的聲音回應(yīng)道:“那勞煩大人稍等片刻,小人為大人探探脈?!?p> “好?!?p> 那女子診脈過后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身后的那人聽完她的描述也上前探脈,幾人如此輪換了一周,最后聚在一起小聲談?wù)摿似?,似乎沒得出什么有用的結(jié)論。
云清輕聲打斷他們的話:“我聽說行醫(yī)治病講究望聞問切,我臉上起了紅疹,你們不看看再說嗎?”
為首的女子連連說是,“那小人斗膽,看一看女尚書的面容,請大人莫要嫌棄小人冒犯。”
“無妨?!痹魄遄约合崎_床幃,露出一張長滿了紅疹的臉:“你們瞧瞧吧?!?p> 女子原是試探性地舉目看來,目光落在云清臉上一瞬后忽然有了焦點,緊跟著睜大了雙眼:“……您……”
云清微微一笑:“看清楚了嗎?”
那女子彷徨無措地和身后的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好一會兒才答:“……看清楚了?!?p> 云清道:“那就好,我乏了,你們退下吧?!?p> “是。”幾人低著腦袋后退,神態(tài)比來時愈發(fā)恭敬了幾分。
他們的腳步聲漸遠(yuǎn),云蘭候在門口,見他們出來之后立刻跑進(jìn)來:“姐姐,剛剛他們可有說什么?”
“能說什么?”云清道:“他們聽的是陛下的話,有什么話也不會同我說的?!?p> “姐姐就不怕……”
“我既然敢給他們看,就什么也不怕?!痹魄宄料履槪骸巴艘蝗f步講,即便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把事實說了出來,傅明禮又能耐我何?”